燕王并不知母妃为何提起此事,当下皱眉道:“为何?我只隐约听说,他的母妃当年了大错,惹怒了父皇。”
可是皇贵妃却笑了下,摇头道:“别傻了,他的母妃温柔和顺,当年可是皇宫里最受你父皇宠爱的美人儿,当年她宠冠后宫的时候,你母妃我还在一处角落里人所不知呢。”
燕王心间微动,一时也不免疑惑,只因齐王之母妃,当年是后宫一大禁忌,几乎无人敢提起此事。当然了,也有人传闻说,是齐王的母妃与人私通,是以父皇龙颜大怒,然而一切却都是做不得准的。
此时皇贵妃对着自己的儿子,却是款款道来:“当年齐王的母妃本姓贺,乃是当年镇江侯的亲妹妹。这镇江侯战功赫赫,在朝中地位非凡。若不是后来出了事儿,可轮不到今日的威武大将军在朝中这般威风。”
燕王瞳孔微缩,忙上前问道:“那后来呢?”
要知道他从来不曾有人提起过什么镇江侯。
皇贵妃妩媚地笑了下,越叹气道:“这镇江侯啊,在一次和羌国作战之时,弹尽粮绝,死伤无数,据说身边只剩下十三位近卫。此时羌人数千将士上前将他围困。栔熙我儿,若是你面临此等境况,又该如何处置?”
燕王紧皱眉头,沉声道:“十三位近卫,弹尽粮绝,此时必死无疑。若是壮士,挥刀自刎,引颈一死,方为壮士之举,亦能留名青史。若为胆小之辈,自然是投向敌方,从此后为叛国之贼。”
皇贵妃眸中泛起一点凉意:“不错,你说得这两个,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一个壮志成酬,一个苟全性命,可是那位镇江侯,想法却实在异于常人,他选择了第三种办法。”
皇贵妃笑了下,继续道:“这位镇江侯此时此刻,便做了一个决定,要假意投降,之后意欲砍下羌王项上人头。”
燕王眼前一亮,不过随即又黯了下来:“这个办法自然是极好,可是却未必能够成功。这些年来,我大昭从未听说过此人,想来这个人是败了。”
而且应该是以一种极不光彩的方式败了,是以再也没有人愿意提起,甚至于连累了远在深宫的齐王之母。
皇贵妃点头:“不错。当年他假意投降,可是你的父皇却并不信,凭着风吹草动的一些消息,便一怒之下命人将镇江侯的妻小尽数抓来,一一砍示众。当年齐王之母容妃,那是你父皇的心口爱,可是你父皇却依然将她囚禁于冷宫之中,从此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燕王略带魅惑的眸子此时微寒,脸上颇有些动容:“那后来呢?”
皇贵妃笑中掺杂了一点凄凉:“当时镇江侯万事俱备,正欲行刺羌王,然而消息传来之后,这位镇江侯吐血倒地,大病一场。病愈之后,他痛呼三声,之后自砍左臂,写下血书,命人送回大昭。那血书字字血泪,悲壮慷慨。而之后呢,这位镇江侯,也就真得投降了羌国。”
燕王听到这里,已经是浑身背脊寒:“后来呢?”
皇贵妃依旧轻笑,摇头道:“没有后来了。”
燕王挑眉:“镇江侯从此留在了西羌?”
皇贵妃轻轻点头:“嗯,至于那位容妃,便自戕于冷宫之中了。”
燕王握了握拳头,咬牙道:“这么说来,若不是当年之事,今日的齐王,必不能小视?”
皇贵妃听儿子这么一说,却是笑叹一声:“问出这话,你也是傻了。当年若不是因为此事,你母妃我也不会承宠于帝王前,便不会有你了。当然了,若是没有此事,太子之位十有*便是齐王的了。”
当年的皇后,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妃子罢了,若不是因为这事儿,皇后的位置上坐的本应是齐王之母容妃,而齐王,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了。
皇贵妃望着自己的儿子,轻笑道:“我给你讲这个故事,只是要让你明白,再是荣宠恩爱,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今日你我母子得皇上喜爱,可是我们却要越小心,这朝中上下,不知道多少人恨着你我呢。此事正是非同小可之事,你若是为了一个区区女子,就此违背了你父皇的心意,怕是到时候,你我母子下场未必比齐王母子要好。你可懂吗?”
燕王紧皱着眉头,点头道:“母妃,儿臣明白了。”
皇贵妃却话锋一转,道:“不过呢,今日这个阿烟姑娘的事儿,倒是可以一试。你父皇素来多疑,知子莫若父,他明白你素日痴恋阿烟姑娘,若是你忽而对此不闻不问,反而引起他的怀疑。”
燕王此时对自己的母妃已经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当下只能点头。
于是这皇贵妃命燕王退下,一直待到黄昏之时,永和帝前来用膳,她是满腹愁绪,嗟叹不已。没奈何,永和帝只好问起来,皇贵妃顺势愁苦说了燕王的事儿,最后还轻轻哭泣道:
“皇上啊,虽说知道不该为这等事让你烦恼,可是他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看着他平白瘦了许多,心里怎能不难过呢!”
永和帝这几年越喜爱这位皇贵妃了,如今见她这般哭泣,梨花带雨,娇媚无双,越的心疼,只好柔声安慰一番。
也就在这个时候,顾齐修那边求见永和帝。
永和帝温柔地搂着自己的皇贵妃:“这顾齐修过来,自然是为了阿烟的婚事,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又打了什么主意!”
皇贵妃泪光点点,娇泣连连,就那么软软地偎依在永和帝怀中,撒着娇道:“皇上,你可要好好想想,那么好的儿媳呢,栔熙从小看到大的呢!”
永和帝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自己宠妃的脸颊:“行了,朕知道了,你先歇着,等下朕就回来了。”
一时这永和帝便命这顾齐修在外厅相见。
而顾齐修呢,听说永和帝今晚宿在皇贵妃这里,便已经有了主意。再到后来,却是恰看到燕王从外面游廊经过。
燕王穿着一身绛紫色五爪云龙的袍子,俊美异常,眉眼雅静,远远地看到了顾齐修,便勾唇笑着打了个招呼。
顾齐修一见燕王,便越明白了。
当下心中早已有了腹案,所求之事已经十拿九稳。
当晚,谁也不知道顾齐修怎么和永和帝谈的。
而马景芳进去书房伺候永和帝的时候,永和帝却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这顾左相,外人都说他如何深谋远略运筹帷幄,其实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马景芳听到这话后,脸上忙笑着,可是后来,却把这句话悄无声息地传到了顾齐修的耳朵里。
就在顾齐修拜见永和帝的第二天,永和帝下了圣旨,说是经查,123言情侯府的二子沈从晖和当朝左相顾齐修的嫡女顾烟,八字不和,这个婚事就此作罢,双方各自另择良缘。
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亲事成不成,其实完全是在高高在上的天子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这事儿传出去,大家反应各异,有人高兴有人遗憾。
顾家这边,阿烟终于松了口气,松了口气之后又有些心疼父亲,为了自己也实在是把老脸都舍给了那帝王。顾清呢,也是为姐姐高兴。
嫁出去的顾云为了这事儿,特意回来了一趟,陪着阿烟说了半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