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张大虎,许林也意识到自己被气昏了头,竟然喊出来了,登时又回手给了张大虎一拳头,愤愤道:“早晚有一天被你气死。”
张大虎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看许林又看看秦少年,不知道自己刚才又做错了什么。
秦少年赶紧抬了抬手,要不制止这俩人能继续这样到中午,“怎么来的这么快?”
从寄信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天,虽然他们也是在秦州,可是离的可不近,这一来一回起码得半个月,来这肯定还得跟家里商量再收拾准备,算算时间比预想的快的不是一星半点。
“别提了……”听他这么问,张大虎顿时就一脸气闷,把还背在身后的包袱拿下来放到桌上,这布包也不知道他背了多久,挨着背部的那面都被汗给浸湿了,这一拿开,后背的衣服就显出一个深色的包裹形状的汗湿印子,同时还散出一股浓浓的汗臭味,许林瞪了他一眼把包裹放在凳子上,然后把自己身上的也解下来,肩膀立刻就松快了,刚才太激动都忘记还背着行李呢。
许林怕弄脏桌子不肯放上去,秦少年就从西屋搬了两个凳子过来,三个人坐下来,张大虎和许林分别说起回去之后的事情。
张大虎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娘亲死的早,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都是姐姐拉扯大的,老爹是个酒鬼,家里穷没钱买酒,把能卖的都卖了换劣质酒喝,一喝醉就耍酒疯,拿着木条打孩子,张大虎去服徭役的时候家里的菜刀都被他爹换酒了,张大虎离开家的时候他姐姐哭着送出去好几里地,在军中这些年也不放心家里。
回去的路上心里一个劲的打突,不知道他爹是不是把裤子都换了酒,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结果回去之后还是被家里的惨状给惊呆了,三弟四妹和五妹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下人丫鬟,为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大姐被迫嫁给了一个病秧子,天天在床前伺候,还被公婆打骂,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爹换酒钱,偌大一个家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子,一个喝酒喝的两只眼睛全瞎的濒死之人。
四个孩子的一辈子都被亲爹给毁了,张大虎恨不得把他爹给杀了泄愤,没等他动手,老头就咽气了,他恨得牙根痒痒根本不想安葬他,尸体卷卷埋在后山土岗,先去找了大姐,姐弟见面抱头痛哭,她姐姐说她现在过的挺好,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三个弟弟妹妹,卖身为奴,这辈子这条命都是主人家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跟牲畜没什么两样,如果有钱,一定替弟弟妹妹赎身。
张大虎也知道都是银子的事,有了银子就能让弟弟妹妹成为自由之身,有了银子帮衬大姐,她在婆家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可是弟弟妹妹卖给人牙子的时候是十两银子,现在要给他们三个赎身就得八十两银子,八十两银子,除非去偷去抢,否则这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他走投无路只好去找许林商量。
回到家以后,许林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他爹给他找了个后娘,他这个后娘明显希望他死在战场上,见到他跟见鬼了一样,十分的不待见,原因很简单,就是怕他这个长子分家产,其实许家除了房子和几亩地哪有什么值钱的,就这样还天天防贼一样看着他,他爹被迷了心窍,根本察觉不到,许林在家里呆的实在气闷,然后这个时候张大虎过来找他。
听说张大虎家里的情况之后立刻就觉得自己这根本不算什么事情,俩人在军营的时候立过几次功,得了些赏银,回来路上花了些,现在凑在一起有个二三两的样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银子分成三份,一份留着两个人用,一份买了东西正式去了趟姐姐家,姐姐在婆家受气一个原因是一直无所出,这个怪不得她,男人病着,想要孩子难,公公婆婆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借个由子挥而已,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娘家没有人,嫁过来的时候一丁点嫁妆都没有,让村里人看了笑话,再加上那样的婆家,能被高看一眼才奇怪,张大虎这一上门,礼数上做的周到,他生的这人高马大的样子再加上服过兵役,身上有股子劲让人瞅着憷,有了这样的依仗,他姐姐的夫家不敢太放肆。最后一份用来打点张大虎弟弟妹妹卖身的那户人家的管家,让他稍微照佛一下三个弟弟妹妹,赎身的银子暂时凑不出来,只能让他们少受点罪。
弄好这些,张大虎稍微安心了些,俩人就开始出去找活,干力气活倒是不怕累,可是一个月挣不了几百文,何年何年才能赚够钱,俩人扛了半个月麻袋,然后又开始寻摸新的伙计,这些事情张大虎没有头绪,都是许林琢磨,找来找去最后给人家当护卫,一个人一个月能得一两银子,做的好主人家有赏,干了一个多月,实在是受不了那家人的残忍无情,动不动就要把还不上钱的人打断腿,杀过敌人,杀过马匪,可从来没有伤过平民百姓,俩人拿了一个月的月银就不干了,然后琢磨过卖东西,杂耍,挣了些钱也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