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玉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此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翻江倒海来形容,简直是天崩地裂。
太微星代表太子,太市星代表镇北王。
太微星黯淡失色,太市星灼灼明亮,乃至威胁紫微星,里头的含义,身为大祭酒弟子,并且精通观星术的他来说,不言而喻。
“你来找我,有何事?”老人问道。
陈子玉定了定神,“今日道门楚望舒,来稷下学宫论儒,对外宣称是我稷下学宫赢了,但学生知道,是我们输了。”
老人一笑置之。
“今日提出皇朝怀柔政策,安抚蛮夷,楚望舒说......”陈子玉忽然顿住,说不下去,他瞪大眼睛,心中震惊之色无以复加。
他说镇北王不会同意,不会同意......他说对了。
老人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陈子玉嘴角苦涩,摇摇头。
老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将目光望向夜空,叹道:“一个注定大苦大悲之人,不说也罢。”
天人命格,与仙而言,逍遥自在。可在人间,不就是大苦大悲嘛。
吹了片刻冷风,老人转身捡起灯笼,“子玉,你随我来。”
顺着台阶而下,来到一间藏书库,老人用指头搓亮灯芯,慢条斯理从某本古籍中翻出书信,一张张堆积起来,足有十余封。
“这些年,镇北王断断续续给我写了十七分密信,全在这里。一开始大多是在试探,最近几年,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反心。我这个弟子,始终没有释怀当年的往事。如今太市星强势,危机紫微星,最多在过一旬,他的密信又快马加鞭送到我的桌上来喽。”
陈子玉像一块木头呆在原地,感觉脑袋里有惊雷炸开。
“皇朝定鼎数千载,百姓安居,民生安康,我不愿生灵涂炭,列土分疆,故而没有理会他。可眼下,却是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老人把一份份书信化为粉尘。
陈子玉好半天才从翻涌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养性十余年,静气在此刻毫无用处。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老师,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老人凝视着他,深沉温润的眼神,仿佛化成漩涡,俄顷,拍了拍陈子玉肩膀:“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将来必成儒圣,我想带你一起去北域。”
陈子玉脸庞血色尽褪,他犹豫再三,选择与老师目光对视,一字一句道:“随你去北域?去做乱臣贼子,祸患中州么?”
老人哈哈大笑:“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我儒家之人,当以天下为重,以百姓为重,何曾在乎一姓一氏。子玉,你向来心思通透,不拘小节。”
镇北王果真有谋逆之心,而自己的恩师,稷下学宫大祭酒,钦天监监正,有意扶持北镇王称帝!
这则消息若是传出去,别说中州,整个九州都要震动。妖族必将虎视眈眈,趁火打劫。
陈子玉深吸一口气,声音中不自觉带着质问口吻:“人皇雄才伟略,修为盖世,何曾失德?镇北王劳苦功高,较之人皇却有诸多不如,又有何资格称帝?还望老师三思而后行。”
一揖到底,久久不起。
“你且等着,日后自然明白。”老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温和一笑。
陈子玉木愣愣点头,“学生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