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到内院的时候,宴会正热烈,筹光交错,灯火通明,有乐师奏响丝竹,舞女翩翩起舞。
护院不敢打搅了公子哥们的雅兴,但有宾客到来,又不能不说,压着嗓子道:“几位爷,楚府七公子来了。”
他声音本来就轻,很快被丝竹声压了下去,即便听到他声音的几个锦衣公子也只是投来淡淡的目光,楚府七公子是谁?没听过!
护院朝楚望舒尴尬一笑,带他入座,不过是末座,随后告退。
楚望舒入座后,把披风递给左边的婢女,而右边的婢女奉上酒水、菜肴,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眯着眼打量这个集齐了近半个牧野城纨绔圈的宴会,坐首位的是一个相貌俊朗的公子哥,头戴青玉冠,身着锦绣华美的青袍,举止间有股久居高位的倨傲,左右陪酒的不是女婢,而是楚望舒的三姐楚浮玉和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
楚望舒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冷如院外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水。
不出所料的话,这个白袍青年就是城主府的二公子了,也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他身边另一个少女应该是某个家族的庶女,嫡女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小门小户的嫡女,也不会做这等陪酒的事儿。
在场的俱是身份显赫的公子哥,身边都有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陪伴,深更半夜还参加宴会,在场的女子只怕连一个嫡女都没有。
儒教礼仪中,男女不同席,陪酒是女婢才做的下贱事儿,但东荒毕竟不是中州,没有那么多的礼教束缚。
一曲既罢,歌舞停歇,舞姬们盈盈退去。
白袍青年击掌笑道:“这次邀各位前来,是为望楼兄接风洗尘,楚伯父治军有方,是我牧野城的定海神针。望楼兄可跟我们一些钟鸣鼎食的纨绔不一样,为了牧野城,咱们敬他一杯。”
“一杯怎么够?得三杯!”一个紫袍少年大笑道。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楚望楼端起酒杯,摇头笑道:“这劝酒话实在厉害,这一年我在军中过着禁酒禁色的苦日子,酒品没变,但酒量肯定减了,各位兄弟待会可要手下留情。我先干三杯。”
说着,一连喝了三杯。众人哄然叫好。
青袍公子哥又一次举杯,朗声道:“先前三杯是大家敬你的洗尘酒,说三杯就三杯。不过,我这里还有三杯,要祝兄弟你早日高升,做到千夫长位置。”
青袍公子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斟满,又一口喝干,连喝三杯,到最后一杯时,将酒杯倾覆,显示自己的诚意。
楚望楼指了指青袍公子,笑骂道:“好你个拓跋小狐狸,感情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这个茬我可不接。”
被戏称为拓跋小狐狸的城主府二公子气道:“你看你看,刚才还说酒品没变,以前望楼兄可是酒到杯干,千杯不醉的酒场好汉,难道从军一年,在沙场上把胆儿都用光了?”
楚望楼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小酒,笑吟吟不说话。
拓跋二公子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行啊,别以为这样我就那你没辙,你妹子可在我手上,你不喝酒,行,兄债妹还,我们让浮玉替他大哥还债。啧啧,与浮玉这般仙子似的美人儿喝酒,总比跟你这无赖喝酒强。”
众人一听,顿时起哄。
楚望楼连连摆手说不可不可,但嘴角笑容意味深长,并没有真的阻止。
楚浮玉眼波柔柔的看一眼大哥,贝齿轻咬红唇,似在踌躇。殊不知她这副不经意间媚态横流的姿态,让在座的勋贵子弟们心头火热,心想她若是普通良家那该多好,二话不说抢回府上先享受一番再说,可楚浮玉是楚府庶女,容不得他们霸王硬上弓,既然美人儿暂时吃不到嘴,灌酒总可以吧,酒宴上多的是酒后乱性的事情。没准儿就让自己给吃上这块天鹅肉了,届时楚府在不愿意,只怕也要捏着鼻子成人之美。
楚浮玉矜持一笑,端起酒杯,左手长袖遮掩,让人看不到她扬起白皙下颌饮酒的香艳景象。
一连三杯!
众人大声叫好,既然开了先河,敬酒就变成理所应当,不管是凑热闹也好,心怀鬼胎也罢,纷纷向楚望楼敬酒。
楚浮玉又连饮数杯,已是不胜酒力,俏脸升起两团红霞,更添妩媚。
拓跋二公子大发善心的帮楚浮玉挡了几杯酒,借着酒意,作势就要伸手去揽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楚浮玉柳眉一蹙,身子朝后倾了倾,避开他的手臂,与此同时抬起酒杯,朝那个劝酒的纨绔敬了三杯酒。
小动作没得逞的拓跋二公子撇撇嘴,也不气馁,这女人就像美酒,不是说越年长越甘醇,而是说越难得到手,就越有嚼头。他这个城主府二公子的身份,在牧野城是数一数二的显赫了,什么样的美人不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虽然都是为了骗上床滚床单,但投怀送抱就太无趣了,得来容易,食之无味。拓跋二公子更享受摘花的过程,越刺手的花儿越好,就像驯服一匹胭脂烈马,侥幸脑汁费尽心思,最终骑在跨下,心境完全不同。
所以楚浮玉越矜持,他越喜欢,倒是身边这个杨府庶女有些令他乏味,不动声色的黏糊过来,胸前那几两肉还不及楚浮玉一半,也好意思往他胳膊上蹭。
一番推杯换盏,敬酒最欢的那名紫衣公子突然“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末座,囔囔道:“这不声不响的就多了一个兄台,谁来给我介绍介绍,这又是那个府上的少爷啊,我们的酒宴虽然小打小闹,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