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筝离开了,不知为何兀擎一直心神不宁。
他失去一只眼睛,看到的东西变少了,想的东西反而变多了。
虽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从禾锦来到这魔宫,就多了欢声笑语,少了阴谋诡计。他如履薄冰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也在禾锦坐在他腿上晃荡的时候放松了下来。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她变得如此强大。
若她只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妹,无论是谁登位,都会一如既往地宠她。
兀擎起身,踏下阶梯。长袍拖了一地,黑色的斗篷遮住他整张脸,半分肤色也不肯露出来。
活在黑暗中的人,最害怕光明。
这是禾锦必须死的原因。
禾锦蜷缩在水里,浑身冷得吓人,她听到旁边有点响动,微微抬了头,“谁?”
兀擎停在牢房外面,看到她如此苟延残喘,心头竟没有半分快意,反而有些顿痛,“是二哥。”
禾锦笑了笑,又把头放回去,“原来是二哥啊,不知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她说得再轻松,也掩不了嗓音的沙哑,就像被锉刀狠狠锉过。
“二哥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
禾锦还当真提起了要求,“二哥若真疼我,就送个血奴进来吧,味道不好的不要,你知道我一向很挑剔,就劳烦你多替我挑一挑了。”
兀擎沉默地看了她很久,终究还是回了一声:“好。”
“我没别的要求了,二哥你走吧。”
兀擎并没有离开,还是站在牢门前,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你一向怕黑,还……”
禾锦半开玩笑地打断了他的话,“二哥要替我治眼睛吗?”
“十七,你还能这样笑多久?”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禾锦也收起了面上的笑意,若有所思地道:“我自然笑不了多久,不过二哥你却连笑都不能。”
兀擎往前走了两步,面前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那些伤疤清晰可见,左眼空荡荡一片。
禾锦幽幽道了一声:“二哥,你该收手了。”
兀擎忽然勾起诡异的笑容,伸出黑色的手抓住牢门,“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日靳褚造门之时,我就察觉到蹊跷。”禾锦缓缓道来:“你先前那般震怒,听闻靳褚得以造门,也不过草草询问两句,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再一想,你们四人一同去救父尊,为何偏偏只有你安然无恙回来?”
兀擎赞赏地望着她,“你真的很聪明。”
“你与我修为相差并不多,我耗费所有法力被震飞尚且有一丝神智,你为何会昏迷不醒?”禾锦浅浅一笑,“现在想来,连当初在魔宫打我的那一巴掌,应该都是你刻意为之。”
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十七,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