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还是那样子,高高低低地土屋、红砖墙、茅草屋顶。
石晏清外婆家的房子是村里少有的红砖青瓦大屋,前面还有一道院墙,墙上放着一只灰色的瓦罐,前几年里面种着一颗红色的花,他还和那个人一起浇过水。
石晏清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他好像忘了好多事。
拿钥匙打开院墙大门,石晏清推开门之后就看到了满地的落叶,院子里的香樟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枝繁叶茂地,似乎想长到天上去一样。
石晏清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起墙角的竹扫帚,一下一下将落叶扫到堆在墙角。
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地上全是积累的灰尘,屋顶还破了几个洞,因为没有人气,蜘蛛网倒是不多。
地上的灰尘石晏清也不想打扫了,不过屋顶上的洞不能不管,万一下雨了呢?
搬出杂物间的木梯,石晏清爬到屋顶上将破洞补好,捡出碎瓦,又盖了新的瓦上去,石晏清看了看,满意地拍了拍手,又爬下屋顶。
柜子里的被絮潮了,院子被树枝遮住,阳光漏不进来,石晏清在院子外搭了个架子,把被絮晾在上面晒。
身后响起了一个迟疑不定地声音,“你是……石家的小子?”
竟然还有人能认出他?石晏清吃惊地转头,看到一个约莫六十岁的妇女站在他后面,脸上的表情仿佛见了鬼。
“您认得我?”
妇女皱眉,“你们一家人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石晏清也不想和她计较,“回来扫墓。”
说完便转回头,继续晒被絮。
妇女似咕哝了一句什么,便走了,进了隔壁的大门。
对门门口有人站在那里看,说是对门,其实也隔了一条大路和两个道场的距离,那人见妇女关上大门,便走了过来,石晏清这才看清这是个穿着短褂快三十岁的男人。
男人看了石晏清几眼,突然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真是你啊!”
“你是?”
“我是强子啊!你强子哥,不记得了?”
记忆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是你啊。”
强子也不在意他态度上的冷淡,皱起眉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那个女人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我怎么回来了。”
强子一拍手,“她这是心虚呢!”
“哦?”
“她那个儿子啊,就是以前经常带着你玩儿的那个,你那时候还小,估计是不记得了。被那个谁看上了,要娶回去做小。那小子不愿意啊,那个谁也不是霸道的人,不愿意也就算了。偏偏那个女人被鬼迷了心眼,逼着他儿子给人做小。”
强子左右看了看,“最后啊,死了。”
石晏清心里不舒服,语气也不怎么好,“那她对我心虚做什么?”
“那是你不记得了,她儿子刚死那段时候,你每天都到她家里找“叔叔”玩,她儿子都死了,怎么找?她说“叔叔”不在。你说“那不是在那儿坐着吗?我要和叔叔一起玩儿”,把那家人吓得那叫一个惨啊。村里都说她儿子死的不甘心,不肯走呢。”
石晏清表情有些冷,“是我我也不肯走。”
“就是啊,”强子好奇说:“你那时候真的看到了吗?”
“不记得了。”
“总之那家人不是什么好人,别和他们走太近。”强子说着,便走了。
石晏清晒好被絮,转身进了院子里。
这天晚上,石晏清罕见地做梦了,梦里仿佛弥漫着柠檬糖的香甜,太阳挂在天上闪着金光,院子里,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懒洋洋地倚在树枝上,看着手指边爬来爬去的蚂蚁。
他站在树下仰头望着那个似乎在发光的人,少年忽地低头看向他,折断一小根树枝丢到他头上,他张着嘴,傻傻的看着对方,不明白这个漂亮哥哥为什么要用树枝扔他。
看着他的反应,少年似十分失望,重新倚回树干,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还是傻傻的?到底是不是他啊?”
他拿掉头上的枯枝说:“我不傻。”
少年乐的呵呵笑,指着他说:“你确实不傻,就是呆。”
他很郁闷,他哪里呆了?
少年跳下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抱起他走进屋里,翻开诗集一句一句教他。
石晏清满头大汗醒过来,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大亮了。
他抽出放在枕头下的诗集,珍惜地翻开,一句一句朗读。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有的习惯,即使里面的诗他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石晏清合上诗集重新放回到枕头底下。
吃过早餐后,石晏清带着除草工具,前往外婆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