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叹了口气,再看贾政与王氏,这二人现如今大约是脑髓里有了病痛,因而就慢了些,这也是古怪病,看着竟然也是可以利用一二的——少不得,须她多多费心了。
贾母就是如此,虽然怜爱次子,但若是瞧见次子真的不中用了,她马上就会专向孙子,却忘了长子还在马棚那边住着呢,也是让人心酸。
过了九日,贾环下了考场回家,就如同脱了一层皮一般,整个人到家倒头就睡,醒了就好好泡了个澡,再吃了两碗热粥便又去睡,只昏昏沉沉的,倒了三天才算是养好了精神,第四天起方才与平日里一样的作息。这期间赵姨娘只敢做事,不敢打扰,安安静静地安排了贾环吃喝用度,其他也不敢去管,只怕贾环坐下病根儿,又叫板儿把他家里人都接来,说是想要跟板儿一家比邻而居,做个好亲戚——实则赵姨娘也是看着自己兄弟不靠谱,指望找一家子帮衬自己,却还是王家最好,刘姥姥又照顾贾环照顾了那么久,她只有感谢的,更觉得王氏有这么一门子亲戚简直是祖上积德,自己可是要好好笼络过来才好。
不过贾环没同意,却是给板儿寻了个书院送了进去,虽不及毓舟书院,可也还算不错。板儿也只说自己要是能考上秀才就回去,更是送信回了家,至于王家接到板儿的书信之后如何想的暂且不表,只说板儿好好的去上学,贾环身边的顺溜跟顺和这一日放榜就去看榜,可没走两步就给贾府的管家周瑞拦住了。
周瑞是大管家之流,在贾府颇得脸面,不过他管不到大房去,也就是二房跟老太太这边是他的天下,他又是二房太太的陪房,与旁个陪房不大相同的,周瑞是一家子都跟着过来了,卖身契也都在二太太王氏手里,王氏这也才敢用他。所以他拦住了顺溜跟顺和,这两个小子也不敢多得罪这管家,便跟他攀谈了起来。
周瑞问:“你们家哥儿这也是好长时间没过来了,就算是他分家了出去,可不也是我们家老爷的儿子?这也是太不像话了。”
顺溜机灵,忙道:“周大爷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们家爷那是年纪又小,这又刚下了考场才几天啊,还等着放榜呢,人身子骨得养着不是?”
顺和有点儿狠:“可不是,说是当年珠大爷不就是下了考场就晕了还……那啥了嘛!我们家爷身子骨就算好,也是在考场里熬着不是?周大爷,您就别想了,等过几天我们家爷身子好了些他肯定过去给老太太、老爷、太太请安!”
这句话可把周瑞怼住了。
周瑞差点儿没给气死。
他能不气嘛!
珠大爷,贾珠,太太唯一的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就因为科举没了,本来还好,也没有人说什么,可是这顺和两句话就把人带了出来,周瑞能怎么想,他能怎么回去说?他敢说嘛?
气得要死也没办法,周瑞本是按着太太的吩咐要过来拦着点儿这俩小子,等保修的人过来就直接给拉到荣国府去,结果……他眼睁睁地抽着有人一边高喊着“贾家珠大老爷中了解元啦”一边直跑去了文荣巷……心疼啊!
顺和拉着周瑞就要回去报喜,顺溜转身就往回赶——唯独周瑞,他是想要去拽报喜的人的,可是也不知怎的,顺和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抓着他就走,他根本反抗不得!
这边报喜的人到了贾环的家,赵姨娘一听,忙就命人去放鞭炮,又给这来报喜的人送上一只大红封,转手抓了一大把铜钱到处撒——这热闹闹的,比之过年也不差分毫了。
各路人登门只是道喜,也有送礼的,也有送人的,还有人过来给名刺的……忙里忙外,赵姨娘头一回做这个,只是学着之前王氏对贾珠中秀才时候的做法,规规矩矩不敢乱来,倒也中规中矩,没出多大差错。
因她姨娘出身,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然是让人咋舌了,不少人就案子赞叹,也有人觉得赵姨娘一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就给贾政糟蹋了的,各路脑补,简直让人惊叹。
贾环倒是把事情都分了下去,自己收拾得精神抖擞的,只是与同科举人们见面闲聊,说说学问上的事情,又拜见了几个所谓来提携的老大人,这才算是安生——贾府那边更是闹开了。
“畜生!畜生啊!”贾政气得七窍生烟,气又伤肝,他本来就中了迷心蛊,结果这就又触发了他所中的蛊毒,顿时就石化了四点五秒,再转头,他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爷!”王氏不管是不是真的对贾政有真心,她能不哭吗?于是,又是眩晕两秒,再一转头,她就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是不好。
如果贾环中举之后一直没登门那肯定是贾环的不是,可是如果贾环中举没两天,那他没登门也没什么,毕竟中了举人之后好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那些人际关系最为复杂。大家都是理解的,并不当他有什么不孝。
可坏就坏在周瑞想要讨个好,又深恨顺溜顺和这二人,便加油添醋的说了许多鄙视这对夫妻的话,于是……这对夫妻是气厥了过去,可这代表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哪有当父母的这么不希望儿子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