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心蹙了蹙眉,看向一边的两个随行而来方才在照顾灵儿的侍女,淡淡的说:“下去!”
两个侍女疑惑的看着突如其来的楼月卿,本来很奇怪这个人是谁,不过,听到花无心的吩咐,立刻领命:“是!”
待她们退下后,花无心才对楼月卿解释:“这孩子不肯配合,方才一路上一直闹腾,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流了些血,哭了好久才昏迷了,不过并不碍事,你不必担心!”
显然,花无心确实是个冷血的人,提及灵儿这些伤,没有任何心疼之意,想来也是因为灵儿与她从未见过,感情不深。
但是,楼月卿却脸色愈难看:“不碍事?她还那么小,从马背上摔下来伤成了这个样子,你来跟我说不碍事?花无心,你简直该死!”
灵儿还不到五岁,细皮嫩肉的,之前不管是在她身边还是在宁国公府,都被照顾的好好的,谁不是把她当宝似的疼着,掉根头都心疼,如今这样,能叫不碍事儿?
虽然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马背上摔了多少次了,可是那也不能相提并论,毕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和这个孩子本就不一样,加上心性不同,她那是自找的,灵儿这是被迫的。
如今看着这孩子这个样子躺在面前,她岂能不心疼?
花无心无言以对,听到楼月卿的这些话,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些愧疚,然而,听到楼月卿后面那句,她蹙了蹙眉,脸色不太好。
她来接这个孩子,也只是不想景恒的血脉流落在外,但是,毕竟不是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的,自然是没感情的,而且,这孩子刚才一直哭闹着要姑姑,花无心本就对这个伤了景恒的女人恼恨至极,听到灵儿那么亲这个险些杀了她父亲的人,她就失望。
如今想来,她确实是做得不对,但是,不代表她可以让楼月卿这般挑衅。
从没有人在她面前这般放肆过。
楼月卿哪里还有心思管她,立刻看向一边的莫离,莫离会意,上前,为灵儿把脉,片刻,莫离站起来,给了楼月卿一个安心的眼神:“主子放心,只是皮外伤,其他的无碍,就是受了些惊吓!”
楼月卿这才放心,胳膊腿没摔出意外就好。
毕竟这细皮嫩肉的,骨骼也都还脆弱着,从马背上摔下来,极有可能摔坏胳膊腿。
没有任何犹豫,楼月卿直接抱起灵儿就打算走,花无心拦着她,淡淡的说:“这个孩子你不能带走,她是景恒的女儿,也是我花家的孩子,理应要跟我回千玺岛!”
楼月卿看着挡在跟前的花无心,眯了眯眼,嗤笑道:“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花无心拧眉。
楼月卿满带讽刺的声音又响起:“况且,别说灵儿,就连景恒……他到底是不是你花家的人都尚待商榷,不是么?”
说完,她顾不得花无心难看至极的脸色,抱着灵儿大步离开,莫离随之跟上。
她现在没心情和花无心算账,且不说灵儿这个情况她不想耽搁在这里,她现在也没把握可以全身而退的前提下对付花无心,方才一翻打斗她也大概了解了花无心的武功有多高,硬碰硬极有可能两败俱伤,若是自己也受伤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如今的楚国内外局势紧张,需要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应付,她可没有养伤的时间和条件。
就像容郅说的,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而,刚绕过几个回廊打算出门,黑影闪现,花无心已经挡在她面前,剑指着她。
冷眼看着她,花无心冷声开口:“孩子你不能带走,还有你,若不把话说清楚,也休想离开!”
楼月卿面色一沉,一旁的莫离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伺机而动。
静静地看着花无心片刻,面上平静情绪难辨,眼底意味深长,片刻,她弯了弯嘴角:“好啊!”
然而,若是花无心以为她这个好是要和她说清楚,那就错了。
只见楼月卿声音刚落下,就转身把灵儿放进莫离怀中,然后把莫离手里的剑接过,两人极有默契,动作一气呵成,配合的极好。
随后,刀光乍现楼月卿立刻扬剑迎上花无心。
楼月卿的声音伴随着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莫离,你先带灵儿回京!”
“是!”莫离领命,立刻抱着灵儿绕开两人的打斗出了别院门口。
她虽担心楼月卿,却也知道,现在她们留下来只会让楼月卿分心,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只能立刻把灵儿送回去,再立刻赶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花无心见莫离欲走,立刻想要脱身去拦着,结果楼月卿一剑横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然后剑锋一转,划向花无心的喉间,花无心只能提剑一挡,因为楼月卿这次是已经不管不顾,使劲浑身解数在跟她打,所以比刚才更难对付,剑锋中暗含内力,力道极大,内力中还伴随着阵阵刺骨的寒意,花无心只能忙着应付楼月卿。
但是,她很是诧异,楼月卿的内功和景媃当年的极为相似,必然出自同宗,且内功深厚无比,这股内力的来历她本就觉得奇怪,然而更奇怪的是,这股内功还携带着大量寒气……
这就奇怪了……
这时,花无心的两个侍女急急从里面出来,花无心看到她们,立刻一边应付楼月卿,一边吩咐:“快去追,别让那个孩子被送走!”
“是!”两人立刻往门口奔去。
楼月卿见状,脸色一变,立刻退开几步,随后凝聚内力往正要跑向门口的两个侍女一剑挥过去,一阵罡风立刻袭向那两个人,那两个人显然武功也不低,立刻察觉到了楼月卿的动作,打算避开,可是还是被波及到,被强烈的罡风震开,甩到一边口吐鲜血,罡风所到的那一片屋檐墙壁也瞬间崩塌。
花无心见状,面色一变,果然刚才在外面的打斗中,楼月卿没有尽全力,如今的才是她的实力。
楼月卿身上这股内力,不比当年景媃的差,甚至在景媃之上,而她当年本就内功远不及景媃,如今拼内功自然是比不上楼月卿的。
楼月卿回过头来,已然耐性全无,看着花无心的眼神杀气腾腾,冷冷一笑:“既然你上赶着送死,我成全你便是!”
大不了拼尽全力,最多寒毒作受点内伤,养几天便是,死不了!
话落,她剑锋一转,迅速攻向花无心,花无心一愣,随后不假思索往后纵身一跃,避开了楼月卿的攻击,跳上了身后的屋顶,楼月卿见状,随之跃上去。
屋顶上,可以看到别院外的光景,莫离抱着灵儿策马离开的背影慢慢消失,楼月卿这才放下心来,看着花无心。
花无心知道,灵儿被带回去后,她是带不走了,经此一事之后,灵儿必然会被保护的好好的,不可能再有今日这样的机会,而且,眼下的麻烦更加棘手。
看着楼月卿,她想了想,神色极其认真的问:“事已至此,孩子已经被送走了,我们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如今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比起灵儿,她更想知道楼月卿的情况。
长得像,或许是巧合,但是,武功内力如出一辙,又和端木斓曦有如此渊源,面对她的质问又是这个态度,花无心不得不起疑。
虽然,疑点重重……
楼月卿十分不耐:“我是什么人与你无关,你要我回答你几次?”话锋一转,她又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道:“而且,谁说我们再打下去没意义?你莫不是忘了?屡次重伤我师父在前,带走灵狐时逼死花姑姑在后,花姑姑对我夫容郅恩重如山,你却逼死了她,这两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好好算一算!”
花无心要带走灵狐,她无权置喙,毕竟灵狐本也是花家的东西,当初花姑姑盗取灵狐本就做得不对,物归原主他们自然是无话可说,可是,花姑姑的死,哪怕是自杀的,花无心也要负大半的责任!
花姑姑对容郅救命之恩无数,又对庆宁郡主恩重如山,他本该好好照顾花姑姑为她养老送终护她周全,可她终究还是为他而死,她的死,始终梗在容郅心头,虽然不说,可是楼月卿知道,他一直没放下,倘若今日容郅在京,花无心必死无疑。
闻言,花无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冷嗤道:“笑话,端木斓曦闯入我千玺岛,本就该死,我没杀她已经是看在景媃的面上,至于花无言,一个背弃了家族私逃在外的无用之人,我不过是作为一家之主处置我家族内部的人,与你何干?何况,她的死是她自找的,我可没杀她!”
这两件事情,她自是没有任何错处,不过是遵循族归处置她该处置的人和事,何错之有,所以,也不赞同楼月卿的这番指责。
楼月卿不以为然:“你秉承你的规矩执行你的家法那是你的事情,我要报仇也是我的事情,你认也好,不认也罢,都改变不了,何况……”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花家主这话也提醒了我一件事情,你并非我楚国子民,却屡次潜入我楚国疆土欲行不轨,谁知道你是不是他国细作?我作为楚国摄政王妃,代掌政务,我说你该死,你就该死!”
跟她辩论是非?真是可笑!
她觉得她该死,她就必须死!
说完,楼月卿已经懒得再跟她废话,趁着花无心还没反应过来,她再次出手。
这一次,不同于刚才在别院外面的搏杀,刚才是花无心步步紧逼招招夺命,如今她却明显有意避让,不敢伤及楼月卿,只能尽力防守不让自己吃亏,而楼月卿步步杀招,且丝毫没有再顾忌的使出内力,花无心只守不攻,明显落了下风。
激战之下,只依稀看到两抹身影晃动,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传来,一阵阵罡风刮过,她们所到之处,瓦砾渐碎,屋顶坍塌,仿佛地震一般,甚是激烈。
就在两人打得正激烈的时候,“轰!”一声响起,强大的一股罡风从她们身上往外炸开,顿时将她们脚下乃至于整个别院的一大片屋顶全部震塌了,大片屋檐瓦砾仿若地震一样轰然坍塌,两抹身影瞬间分开,往相反方向退开数丈之远,纷纷落在没被刚才的打斗波及的屋顶上。
落在完好无损的屋顶上,楼月卿踉跄几步才站稳,刚一站稳,就低头看着的肩膀下面,只见白色的衣服上面,一片鲜红血肉模糊,俨然是一个刚被弄出来的伤口,此时正在不停的淌血,她却却不以为然,只是蹙了蹙眉,似乎不觉得疼一样,随即抬眸看着一片废墟对面,距她十余丈距离之外的花无心,裂开嘴角,笑意不明。
花无心情况比她差多了,被她打了一掌,正中心口,这一掌虽然打偏了点,但是分量绝对够的,她用了不下八成的内力,若是常人,当场毙命是绝对的,花无心虽然武功高强,却还是被打成重伤,如此重的内伤,不死也半条命都没了,够她受的了。
她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花无心一只手执剑撑在后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是捂着心口,一阵颤抖,脸色极为难看,眉头皱的厉害,紧咬着牙关,紧抿着唇,似在忍着痛苦,却依稀看到她嘴角噙着一抹血迹。
楼月卿冷笑,饶是花无心剑法出神入化难以匹敌,也只是可以让她流些血受点伤罢了,但是,她的一掌,足可要了花无心半条命。
所以,以被她刺一剑的代价换来这致命一掌的机会,楼月卿觉得不亏。
当然,这种心理,也只有容郅不在的时候她才敢有,若是他在,自己蹭破点皮都要受他一顿训,何况是肩膀都快被刺穿了。
花无心忍着剧烈的痛意抬眸看着她,尽管距离有些远,花无心安好时候能看到楼月卿的表情,看到她意味不明的笑意,眉头拧得更紧,咬牙吃力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可真是快够狠的!”
她可是记得清楚,方才两人交手几百个回合,一攻一守,楼月卿招招夺命,她一味防守,楼月卿武功虽高,剑法却远不及她,也算是各有所长,如今她们用的是剑,所以楼月卿一时也伤不到她,可没想到,楼月卿打得不耐烦了,竟直接以退为进,让她刺了一剑,然后趁她不备,一掌打在她心口上,且用足了内力,毫不留情,若不是打偏了一点,估计这一掌下来,她命都要断送了。
可是,楼月卿内功如此深厚,即便打偏了,也不容小觑。
这个女人够狠,对别人狠,随自己也毫不客气。这一点,倒是和景媃如出一辙!
楼月卿嘴角微勾,仿佛听不出花无心的讽刺,笑道:“多谢花岛主夸奖!”
花无心沉沉的看着她,没说话,不晓得是无言以对还是伤的太重说不出话来了,只看到她握着剑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的那只手,在隐隐颤抖,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楼月卿眯了眯眼,随即垂眸看着脚下完好无损的瓦片,嘴角微微勾起,随后,她长剑一扫,挑起一片瓦片就直接挥向花无心那边,瓦片顿时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去,随后,哐当的一声响起,直击撑着花无心身体的那柄长剑,李克江那把剑弹飞,花无心也应次失去了支撑,重重的摔在屋顶上。
“噗!”的一声响起,花无心一口血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喷在一片瓦砾之间。
花无心脸色愈难看。
她立刻颤抖着手从衣服里拿出一瓶药,打开塞子就往嘴里倒。
楼月卿见状,想阻止,可是刚一动,她忽然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一股极寒之气,从下丹田处散开,正在蔓延全身……
寒意来的很快,快到她来不及做好准备,身体一软,瞬间失了力气,她站都站不稳,直接瘫坐在那里,刚一倒下,嘴唇立刻变得青白,眉头立刻结出白色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