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的名单上,竟是这几年被王爷罢职免官的官员,有那么几个,还因为对王爷不敬而被王爷下旨定罪,罢职免官还是轻的,被抄家流放灭族的也不少,先帝在位时期,朝政混乱,外戚当政,驾崩之后,留下一个混乱的朝局,几乎就是个烂摊子,皇上不理朝政,王爷自然是雷霆手段肃清朝局,不然何来今日国富民安的楚国?
可那些人能活下来不懂感恩,反而一直记恨着,对王爷无从下手,如今竟然要对王爷的心上之人下手,可见个个都不想活了。
自然,这些年王爷肃清朝局,宁国公功不可没,正好郡主又是宁国公的妹妹,那些人把矛头指向郡主,并不奇怪,只是,自不量力只会自寻死路。
特别是竟然敢把心思打到郡主身上,那就更加该死了。
王爷有心让他们苟活,他们却不识好歹,竟然派杀手夜袭宁国公府,如今只能全部处死!
想到这里,薛痕领命,“是!”
沉吟半响,容郅忽然道,“准备一下,明日回京!”
闻言,薛痕脸色一变,“王爷明日就要回京?那这里的事儿……”
这里的事情看似解决了,实则却并非如此,若是继续往下查,怕是还要牵扯出不少事情来,王爷当初要亲自来,可不就是因为不想这件事情草草了结才不惜亲自前来的么?
除却元家不提,怕是牵扯在内的人不少,如今看着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可是若是真的如此简单就完了,当初王爷直接下令让慎王和刑部彻查,这点事情必然能够查出来,但是,这些并非王爷之前想要的真相,郭家是打开这件案子的突破口,王爷让刑部将郭家收监,让慎王爷来细查,可不就是知道牵扯甚广吗,郭家一出事,就立刻连夜赶来,就是因为郭家一被灭,很多事情查起来也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如今牵扯的人越来越多,王爷竟然要回京?
摄政王殿下淡淡的说,“有王叔在,接下来的事情,他可处理,孤没必要继续呆着!”
事情已经差不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展,按照皇上的意愿,元家这次也算是受了重创,但是不会连根拔起,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皇上虽然口头上说不会在意,可是,他如何想,容郅不可能不清楚,他恨元家,对元家的死活不在乎,可是,皇上不同,皇上与他境遇不同,只要还能留一丝余地,皇上都不愿真的除去元家。
元家可赦,其他参与其中的人,却无一可免。
“可是王爷,郭家被屠的事情,如今刑部还在调查,一直这样查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事儿没个准信,王爷却置之不理,可不是正常的事儿。
外人会各种揣测,毕竟此事儿并非一般的小事儿,而是挑衅朝廷的案子,以前这种事情王爷可是从不放过的,可现在,刑部尚书这几天不止一次提及此案,可是王爷都当作没听见……
王爷,包庇的不要太明显!
就算是这件事情是未来王妃做的,您要兜着,这样反常的举动,刑部尚书和慎王爷都看在眼里,您就不打算给个说法么?
这件事儿?
摄政王殿下蹙了蹙眉。
确实,刑部一直查不到也不是个办法,可是,栽赃给谁好呢?
要不……
抬眸看了一眼薛痕,淡淡的说,“叫冥青过来!”
薛痕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叫冥青来做什么?
不过,疑惑归疑惑,还是领命退下了。
很快,冥青就来了。
白天赶路,夜里休息,有时候不巧,遇不上休息之地,便连夜赶路,走了两天一夜都不曾歇息,所以走得极快,终于在离京第五日的时候,抵达了邯州。
一路上为了不暴露行踪,即便经过之处有宁国公府的产业和庄子,楼月卿都不曾去休息过,可抵达邯州的时候,实在是无法继续赶路了。
莫离隐隐有不适,而她也有些受不住了,便停留在邯州,打算休息一日再走。
这里已经离楚京几百里路,还有一百多里路就到姑苏城了,反正已经路途不远了,最多休息之后,赶路不休息,也就一日一夜就能到了。
这次,楼月卿直接住进了邯州宁国公府的兰园里,以前她养病的地方。
自从她回京后,邯州别院的守卫便撤走了,只有管事和打扫的丫鬟小厮,这里已经距离楚京那么远,也不怕惹出什么风声,所以,楼月卿便直接入住了。
与此同时,邯州城内的某个庄子里。
一片寂静,除却时不时出的杯盏相碰的清脆响音,便再没有任何声音。
而此时,雅致清静的院子里,种植着不少花卉草木,百花齐放,还有一个荷花盛放的莲花池,微风拂过,花草树叶摇晃,水里的荷叶荷花也是阵阵晃动,带着水里的涟漪荡漾不停,院子中间,一个蓝色身影背对着入口处静坐着,面前的石桌上,摆着茶具,带着墨玉扳指的大掌握着茶杯轻抿,极具耐心涵养。
华丽的蓝色锦袍绣着暗纹,衣角处还能看得出朵朵祥云,男子身形修长,魁梧不凡,即便是一个背影,就可看出与身俱来的尊贵威仪。
此人有着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容,剑眉入鬓,鼻梁如雕,弯长的眼帘微敛,薄唇微抿,一口清茶入肚,便把茶杯放下。
这时,一个黑衣侍卫走进来,此人便是他的心腹,曹寅,作揖,“殿下!”
南宫翊轻嗯一声,旋即缓缓开口,“说!”
曹寅将手中的小竹筒递上,“方才金陵传来的消息!”
闻言,南宫翊顿了顿,伸手,接过小竹筒,从里面取出纸条,阅览一遍,眸光微沉。
又是催他回国的。
看着南宫翊的脸色,曹寅低声道,“殿下,如今皇后娘娘怕是真的气急,您可要……”
殿下这次白白舍下梅家的女儿,让闳王殿下有机可乘,如今婚期都出来了,皇后自然是气得不轻,可是偏偏太子却在这个时候离开金陵,连一句交代都不曾有,皇后病倒了也是情理之中。
只要娶了梅语嫣,梅家大军便是太子麾下之军,可太子却白白把梅家给了闳王。
南宫翊想了想,淡淡的说,“不用,待王叔大婚,本宫自会亲往祝贺,其余的事情,不必管!”
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既来了邯州,就要把心底疑惑之事查清楚。
他有预感,她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她在邯州待了十年的话,只能在这里查了。
曹寅只好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只是殿下已经来邯州好几日了,还是一无所获,莫非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南宫翊忽然问道,“朝中局势如何?”
曹寅道,“殿下放心,朝中一切正常,已无人敢轻举妄动,只是闳王殿下已然回金陵,与梅家的联姻怕是会让那些朝臣生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用不用属下派人……”
闳王深受皇上宠爱,手握兵权,本就声望极高,据说以前皇上还有意废了太子,传为给自己最信任宠爱的幼弟,只是最后没成,如今梅家嫁给了个女儿给闳王,怕是那些朝臣会起了某种心思。
如今宥国已经在太子殿下的带领下,慢慢好了起来,若是闳王殿下当真敢谋朝篡位,怕是又要掀起一翻大浪。
南宫翊摇摇头,“不用!”
兵权算得了什么?
就算没有兵权在手,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宥国的皇位只能是他的。
曹寅站在那里,一阵沉默,如今太子殿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朝政虽然已经大致在殿下手里,可是兵权尤为重要,若是兵权不握在手里,那也是傀儡,可是殿下却对兵权毫不在意,任由闳王娶了梅语嫣。
可点下非但不急,反而还间接促成了闳王也梅家的联姻。
如此,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南宫翊忽然道,“让成毅立刻来见本宫!”
闻言,曹寅颔,“是!”
他退了出去,很快一个与他一样衣着的男子走进来,站在南宫逸身边,作揖,“殿下!”
“查得如何?”
男子闻言,立刻道,“殿下恕罪,那座别院属下查探过,可是里面的人对殿下所查之事毫不知情,看管别院之人很是谨慎,怕是除了管事,其他人当真是不知情!”
闻言,南宫翊脸色微沉。
好几日了,还是一无所获,不过是个别院,若是她以前当真在这里养病,里面的人不可能对此毫不知情。
除非里面的人被换了。
抑或者,那些人故意瞒着。
不然,住在那里十年,不可能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
来到邯州几日了,还是一无所获,想到这里,南宫翊就有些不悦,冷冷的说,“那就把管事抓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既然是管事,或许下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一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闻言,成毅一怔,“殿下,那个管事有武功,会不会打草惊蛇?”
南宫翊脸色阴寒的道,“本宫管不了这么多了,去将那个管事抓来,本宫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眸中划过一抹阴狠,南宫翊已经没有耐心了。
她的事情,他一定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否则,怎么也不能安心。
成毅立刻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
说完,作揖,退下。
南宫翊坐在原处,深邃无垠的眸中划过一丝冷意,毫无一丝情绪。
然而,过了没多久,成毅匆匆归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南宫翊闻言,脸色大变,立刻站起来,离开。
让管事安置了大家休息的房间之后,楼月卿倒是没有休息,因为她有些饿了,所以,打算去出门寻些吃的,正好在邯州,她是有些产业的,特别是有一些酒楼茶庄,别院的厨子做的东西她不想吃,让其他人休息了,就带着莫言玄影和宁煊一起出了门。
莫离身子这样,自然是需要休息,其他人这几日都骑着马一起,自然也是累得不行,而楼月卿坐着马车,没这么累,莫言跟着她坐着马车,自然也不累,玄影说什么也不放心她出去,就要跟着,而宁煊,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会跑去休息。
吩咐管事好生照顾她们,楼月卿就出了门。
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看着门口的阶梯下的马车,楼月卿脑仁儿一阵疼,直接略过,接过莫言递上来的面纱围上,便直接走下楼梯,往街道上走去。
管事还想问怎么不坐马车,可是莫言说了什么,管事只好让人把马车弄走。
门口这一幕,落到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南宫看着不远处的别院门口,一袭白衣,面纱遮脸的女子,愣在那里,凝视着那抹白色身影,真的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楚京的么?
还有,她身边的男人是什么人?
眸光微沉,南宫翊跟了上去。
邯州是楚国重城,繁华自是不用说,最为让人喜爱的,莫过于邯州一年四季皆春色的美景,街道不似楚京那般拥挤,反而宽阔了些。
天香楼不仅在楚京堪称一绝,也是遍布天下各国的酒楼,是景媃当年未嫁人之前所开的酒楼,楼月卿接手这些年慢慢的壮大,遍布天下,碧月宫的银子,可就是这些酒楼所赚。
而碧月宫的眼线,遍布天下,就是这些酒楼。
邯州,自然也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前靠街道,背临湖水。
缓缓走到街道上,大老远就闻到酒楼里面散出来的香味。
被小二迎着上了楼,进了包间,
点了几道菜和点心,都是楼月卿喜欢的。
楼月卿还是一副优雅从容的姿态吃着东西,一点也不急躁,就算是感觉很饿,她也一样不改这份从容。
天香楼生意极好,自然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做的极其好吃,特别是糕点,最是得她的心。
天香楼所有的东西,莫言都会做,就是因为楼月卿喜欢。
从小她吃的东西,都是这样的味道,怎会不喜欢?
天香楼说是母亲开的,还不如说是母亲的心腹,锦溪姑姑开的,锦溪姑姑厨艺最好,从小就在她身边照顾她,也不知替她挡了多少杀机,就在六岁那年,忍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推下了不归崖,给她换来了一线生机。
虽然换来的生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给她带来十余年的折磨,可是,也是因为锦溪姑姑当年拼死护着,她才活了下来。
如今,锦溪姑姑连尸都没有,十一年前那天,不归崖上面燃起熊熊大火,即便是下着漫天大雪,也都挡不住熊熊烈焰,一片礁尸,面目全非,据师父说,她赶到的时候,不归崖被璃国大军团团围住,一地礁尸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都是大人的尸,没有找到她的,可是,锦溪姑姑死了,这个,她清清楚楚。
她掉落悬崖的那一瞬间,看到锦溪姑姑被那些杀手砍了。
她最爱吃的,便是天香楼的饭菜糕点,这种味道,最熟悉,而莫言,自小便学着这些厨艺,就只为了她喜欢吃。
想到这些,楼月卿若有所思的慢慢咀嚼,心底却一阵刺痛。
看着楼月卿吃着东西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由得放下筷子,笑道,“方才还说很饿,还以为能看到你狼吞虎咽呢,看来是我多想了!”
楼月卿对吃的要求是极高的,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好,所以,看着也瘦了些,还以为好不容易有了喜欢吃的,会大快朵颐,没想到,还是慢慢的咀嚼着。
楼月卿回神,挑挑眉,看着宁煊不以为然,“你确实是多想了,想看到我狼吞虎咽,估摸着你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说着,夹过一块栗子糕,看了一下,便放嘴里。
宁煊笑而不语。
确实从未见过,即便以前楼月卿再怎么蛮横,从不在饭桌上急躁,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事儿,也一样,这种并非刻意而是与身俱来的优雅从容,也不知如何炼成的。
他初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不到八岁的小姑娘。
没有任何小孩子该有的活泼和天真,而是从眼底散着不该有的稳重和早熟,只是一个孩子,就有如此心性,不管做什么事情,从不会急躁。
吞下嘴里的栗子糕,抿了口茶,楼月卿又道,“对了,今夜在邯州住一夜,明儿一早就启程,中途就不休息了,估摸着最多后天早上就可以到了,届时再好好休息吧!”
这里距离姑苏城一百多里路当初回京的时候,可是走了将近两日才到这里,那也是因为休息了一夜,如果夜里不休息,明日一天,再加上晚上赶路,最多后日日出之际,便可抵达姑苏城。
闻言,宁煊颔,“如此也好!”
其实早一天晚一天到,也没什么区别。
楼月卿抿唇道,“嗯,也不知道北璃那边有没有把我想要的东西送来,莫离那一身疤,可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