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夜腹诽他自己走哪耽搁时间了,但还是趴到了匡牧人背上。
匡牧人扔了烟,背着秦子夜起身,用脚把烟头踩灭。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秦子夜突然听到他说:“你出发后没多久我就跟上去了,但遇上另一队的孩子耽误了一下,就把你跟丢了。”
“嗯?”秦子夜没听明白,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今晚试胆大会时的事。
他这是在对他解释,他并不是只拿他当引出杨展业的诱饵却不顾他安危。他坚持要背他回去,是对于计划不周害他受伤这件事的补偿吗?
秦子夜从后面看不到匡牧人的脸,但他似乎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他觉得这样不坦率的匡牧人跟个别扭的孩子似的,却意外的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秦子夜忍不住笑得身体都颤了下,匡牧人微微侧了下脸,“笑什么?”
“你在道歉吗?”秦子夜问。
匡牧人沉默了下,没有否认:“那你接受了吗?”
“你把我背回表舅家再背上楼我就接受。”秦子夜想了想说。
匡牧人咬牙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结果匡牧人真的一路把秦子夜背回了表舅家的二楼,表舅夫妇看见还以为秦子夜又伤了脚。
一回房间匡牧人就把秦子夜扔在床上,自己也倒在旁边气喘吁吁,这一路回来直线路程虽然不长,但山路十八弯拉直了至少长了两三倍,再加上背着秦子夜这么大个男人,他心脏病都快累出来了。
秦子夜一点也不累,却躺在床上不起来,看着匡牧人喘气自个儿笑。匡牧人没力气计较他幸灾乐祸,白了他一眼道:“有病。”
秦子夜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了,因为他发现匡牧人越来越能操控到他的喜怒哀乐。其实与匡牧人重逢这半年来,这种心情他发现过许多次,只是近些天发生这么多事,才让他感觉得那么清楚。
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匡牧人?为什么只有匡牧人能轻易激起他的怒气,又只是一句言语,甚至一个动作一个神情,就能让他发自内心感到快乐?
因为匡牧人与他有血缘的牵绊?因为他亏欠了匡牧人?
秦子夜知道不是这些原因。
第二天吃了早饭,匡牧人就开着秦子夜的车带秦子夜去县城的医院检查了脑袋,检查结果跟昨晚那家小门诊说的没有太大出入。
杨展业昨晚就被县警带走了,匡牧人是报案人,秦子夜是受害者,昨晚没来得及去录口供,从医院出来两人就去了县派出所。
才过了一夜,杨展业看上去就颓废了许多,匡牧人打得伤青一块紫一块挂在脸上,神情消沉到了极点。
杨展业对袭击秦子夜的事供认不讳,也承认了在停车场和魔鬼山上跟踪秦子夜,县警昨晚去他家搜查拍了许多照片,秦子夜看见一张照片上的一辆老旧的黑色小轿车,认出来正是那晚在街上跟他的车子。
杨展业就是那个疯狂粉丝,昨晚他在学校走廊上追着秦子夜时,秦子夜就确定了。面对曾经杀害自己的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绝不会错。
杨展业对秦子夜造成了轻伤,再加上从前种种骚扰行为,恐怕要坐几年牢。谅解书这东西杨展业知道秦子夜不会写,所以根本没提。他的态度很坦白,没有任何狡辩,似乎已经认命了。
匡牧人泄私愤殴打杨展业也构成了轻伤,但他说是为了保护雇主正当防卫,杨展业也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因此县警那边罚了点款便算了。
离开派出所,秦子夜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那个曾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两世犹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的人,再也危害不到他了。
匡牧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提醒他:“看路。”
秦子夜才发现两人走到了人行横道边,对面是红灯。
匡牧人说:“很高兴?”
看的出来吗?秦子夜摸了摸自己的脸。
匡牧人在他肩上拍了下:“应该的。终于抓住了他,你以后都不用防着谁了。”说完这句话,灯绿了,匡牧人往街对面走去。
秦子夜却蓦然走不动了。
匡牧人的话让他想起,他最初雇佣匡牧人,就是为了防那个疯狂粉丝,而现在杨展业被捕,他已经没有了再把匡牧人留在身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