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笼罩大地,朦胧的夜色如烟似雾,令那仰头望月的人变得十分的虚幻。他一身黑衣散着长,肌肤更显苍白,坐在屋顶抱着着酒酿,已透出了浓浓的醉意。
今晚月色迷人,他吟着不知名的曲调,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着陶面的酒壶,浓情处笑上几声,然后抱着酒壶继续灌下。
很多天了,只要一想到心中那人,他就会抱着酒壶坐上屋顶,雪天看雪花,晴夜看星星,他不知道是因为心太痛还是因为醉倒了就可以忘记一切,总之,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让他不怕再熬下去。
京天被送回来的时候带着满身的伤疤和一张不能再说话的嘴,韩武帝的书涵他没有看到,因为澈轩看过之后便给撕了,他没有去追问,因为追问没有意义,韩国的军队已经跨过了琊洲打了过来,这场战争不再单一,所有的人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屋内没看到你,就知道你又在这里。”瓦砾轻响,有人跃上屋脊向他靠近。他抿着酒酿低下了头,元辰则后退两步一个飞跃下了房顶去。
郑澈轩从怀中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东西,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坐了下来。那油纸包着的,是一张热气腾腾的饼。
“哧——”他笑得有些欢乐,歪着头抱着壶斜眼看着郑澈轩,醉意朦胧的嘟囔道:“你是改行当去烙大饼了吗?你可是一国之君,堂堂的大郑皇帝,给一个丧家亡国的人做这些,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你喝醉了,吃点东西垫垫底,这样下去胃又会疼了的。”郑澈轩伸手拿去了他的酒酿,将饼塞到了他的手里,他吃吃笑着咬了一口又丢了回去。
“咸了,自己吃去。”
郑澈轩叹了口气,将披风脱下搭在他的肩头,揽住他,给着他仅有的依靠。
笑容渐渐凝固,消失,剩下的,只有眉间的萧索和放纵之下无尽的空虚与寂寞。
“你说,我们死了之后,真的会有五道轮回吗?如果是这样,无瑕……怕是要堕入泥黎之道,永世无生了吧。”那话题如此沉重,他却说得十分轻松:“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连累身边的人了,一个人,真的挺好……”
眼中酸涩,郑澈轩抚了抚他的臂,轻轻揉.搓了一下:“当真是醉得说了胡话,起来,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无瑕赖着身子又看了看夜空,指着最亮的那颗星笑了:“白炎出来了,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等我死了之后,你叫二叔把我的骨灰带回东都去,让弦伊那丫头撒在小筑里,沤在桃树下,等来年开了桃花,说不定白炎就能看见了。”
郑澈轩有心无力地看着他,听他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默许着他的任性与胡闹,直到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才又叹了口气,说道:“好,都依你,只不过不用二叔将你带回东都,我们这一路打下去,很快就能到达那里,届时你自己回那小筑去,住在里面皆大欢喜。”
“呵……”是吗,怕只怕,无瑕等不到那一天了……
“哥哥快来,方才刚送到的信,绣庄来的人,定是霍大哥有消息传给咱们。”弦伊急急进门,就着跳动的烛火将刚到手的信件拆封,正唤着弓一并来看,却才扫了一眼,就愣住了。
“怎么了?可是晋内出事了?”弓看她神情不对,忙抽过信件一看,登时脸色骤变。
“佰茶嫂嫂和奚儿好端端的怎会不见?霍大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弦伊只看到开头,心中焦急,连忙追问。弓颤抖着双手握紧纸笺继续往下读,当看到消息来源来自于缠绵时,他胸口一闷,竟有些拿捏不住,趔趄间差点跌倒在地。
“哥哥别急,自然会有人去寻。”弦伊已是眼泪汪汪,却还是咬紧牙关安慰着哥哥,见他脸色铁青,忙伸手将他摁在凳上,倒上热茶推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