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相引,托生亡灵,斗灯置米,生生不息。
中元节鬼门大开,亡魂当道,生人是不允许在外过夜的。亥时一过,长苏的大街小巷便已看不到一个人影。绕城的河流飘着无数盏河灯,普渡落水的水鬼与其他孤魂,为他们指明前行路途。
驻守城门的士兵比往日少了一半,巡防的队伍也比平常稀疏了许多。夜近中天,人疲乏困顿,天空一片漆黑,愈增添了阴森不安的氛围。气温骤降,守门的士兵拢手抱脚的缩起了脖颈。
“这鬼天气……”其中一人嘟囔了一句,旁人一听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要死了,今儿晚上可不许说这个字。”刚说完,现自己也犯了忌讳,那人忍不住呸呸吐了几口唾沫,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后双手合十神神叨叨的朝四处拜了几下。
“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常六!”一声呼唤从城门下响起,那常六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摔在地上。
“白大人哪。”他哭丧着脸探出身,现来人是白少卿时,禁不住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可是要吓坏我们了,今儿不是什么好日子,大人还是不要高声说话为好。”
白少卿笑了笑,将手中的酒菜一扬,边说边上了城楼去:“便是知道你们害怕,所以我特地带了好酒来给你们壮胆了。”他今日当值,本该早些到的,却故意捱到半夜才来,一来是为了准备这些好酒好菜,二来还是因为溟皿的人盯得紧,他需拉了他们的视线以便其他人有时间做准备。
常六眉开眼笑的接过酒菜,闻了闻,忍不住叹道:“好香,夫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咱们哥儿几个可有口福了。”正说着,在墙头巡逻的几人也循着香气找了过来。
“今儿是中元节,大家本该在家陪着家人,却因职责所在固守城门,实在辛苦了。夜晚寒凉,大家伙喝点酒暖暖身子。”少卿说完亲自动手酌上美酒,率先拿起了一碗,道:“一年了,我白少卿也没为大家伙做点什么,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其实是不屑我的,的确,我是有些清高自傲,但却从未存有坏心,有做得不对之处,还望各位兄弟们多多包涵,我先干为敬!”他说完仰头碗空,那几人面面相觑,竟因他的坦然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其实我们……”常六讪讪的笑了一笑,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也没什么不满的,乡下地方,难免对外来之人有所排斥,白大人比我们都年轻,却一来就爬在了我们头上,大家私底下心生妒忌,叨叨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常六笑得尴尬,一旁几人也跟着附和。白少卿心知肚明,也不去揭穿,只伸手又倒上了一碗。
那几人看他又满上了一碗,忙不迭的将手中烈酒喝下,然后围坐桌旁,伸手捻着还冒着热气的兔子肉吃了起来。
“说起来,中元也过得多了,好像其他地方没咱们这儿这般谨慎的,半夜走街游巷的不在少数,怎么到了长苏晚上就没人了呢?”白少卿说着话又给众人满上了一碗,那常六与身边几人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一拍大腿,道:“唉,这本是不该说的,特别是今天这样的晚上。”
旁边几人缩了脖子打了个寒颤,一连迭声的制止道:“别说,这东西,还是忌讳的好。”
白少卿双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们几人一眼,突然放声笑道:“怎么,竟真有典故?莫非是什么骇人的东西?我长这么大,大大小小的战役过了无数,还从没碰到过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看你们几个这模样竟是怕得紧了,哈,原来倒真信这世上有鬼魂之说!”
“可不敢乱说!”常六一听急了,将手中酒碗一跺,见白少卿一副不屑的模样,更是一口闷气涌上了心头:“这可是父辈人清清楚楚见到过的!鬼神之说,还是恭敬一些为好,不然……”
“哦?不然怎样?”白少卿眉头一扬,颇有些不以为意的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