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条长线,途中可驻足回望,却永远无法回到起点。
曾经的他也是意气风的少年郎,纵马驰骋在广袤的疆场上,他拼尽一腔热血清君侧正朝纲,为的便是还他一个天下太平,许他一世盛世烟花,而今天下已平,他与他,却再也看不到那场璀璨的烟花!
当一个人的眼中不再有希望,他的世界也就只剩一片荒凉。
长苏的夜是十分难熬的,不管秋夏,入夜的低温都与冬天无差,甚至百天的温度越高,到晚就越是寒冷。流放者在这里没有地位,争取不了任何权利,不管他们曾经有多狠,在这里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受鞭子所驭战战兢兢的奔向前方,看守者则是虎视眈眈的鬣狗,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伸出利爪将羔羊撕碎,吞骨拆肉,片甲不留。
卯时出,戌时落,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修建的城墙上,吃无热粥,穿无暖衣,能活一天便是一天,这就是所有流放在这里的人从今往后唯一拥有的生活。流放之苦,莫出于生死,却又更甚于生死,因为除了身体上的折磨,还有那令人灭顶的压抑与窒息。
“娘的,又是馊掉的!”入手的馒头散着馊臭之气,秦臻咬了一口,想要吐出,却又不得不咽了下去。要活着就要吃东西,不管吃的是什么,总好过饿死在这里。他身形高大,饭量也是平常人的两倍,而今莫说吃饱,能吃上一口干净的都已是奢望,旁边的人见他抬头相望,忙捂住自己的馒头侧过了身去。
“给。”简短的一个字,半边掰开的馒头从身边那人的手中递到了眼前,秦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过掰了一半,又递了回去。
“你也不够,我吃一点就好了。”
从入了长苏,他就与这名叫大牛的分在了一处。当初他被罚两天没有饭吃,也是大牛留下了自己的一半分给了他,他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这大牛平日里声不作气不出,干起活来却从来不推三阻四,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就是特地过来领罚的,也不知道他犯的什么事,又为何来到了这里。
晚上回去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聚在一处吹吹牛打打屁,说说以前的风光,而这个大牛却从不凑这样的热闹,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角落里,看着那低矮不透风的墙,默默的想着什么。
他的刺青很特别,这里没有人与他有一样的标记。那代表着什么?是盗是匪?还是犯事的士兵?在他那不愿提起的过去里,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让开让开——”铁栅栏门被从外拉开,两个受罚的犯人被架着双臂丢进了门,他们的身上血迹斑斑,眼见已经不行。所有人皆默默的向后退去,本就拥挤的地方竟空出了一块空地,那垂死挣扎的两人就如跃上了河岸的鱼,拼命的张嘴呼吸,粗重的声音在黑暗的夜里格外的惊心,人命如此卑贱,绝望到让人无力。
方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凉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