镝鸣声彻底打破了黑暗中的平静,燃烧的箭羽划过夜空,以锐不可当之势稳稳扎在了巨鹿城门上,守城的赫兵误以为是晋兵攻城,皆喊叫着出了示警,嘹亮的号角声顿时响彻了前阵。
吠承啖正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兵马图,清风则踱着步子想着事情。无可否认,在拿回图之后,他二人都有过认真的思索与考量,因为除了当时清风所言的激流击城之说外,姬无瑕还在旁详尽了其间可能生的所有状况,他的想法几乎囊括了整个战局的走势,不但如此,他还将他认为会生的状况全都列出了解决的办法,虽然有些只是一笔带过,但于清风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呼——”转了一会儿之后,清风突然吐了口气,透着感慨扬起了头来:“说实话,我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儿了。论到运筹帷幄的本事,这姬无瑕当真是胜过我太多,难怪他能一手将郑哲主顶上大郑的皇位,那一点之中看万物的本领实在让人不得不服,殿下有了他这一助力,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吠承啖听罢点了点头,心中不禁也是感慨万千。当拿回图纸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其实除了错愕,更多的是一种敬畏甚至是害怕;他怕的不是别的,正是姬无瑕本身所具备的聪慧与才智,还有他力挽狂澜掌控全局的魄力。
这么久以来,清风的谋略也曾让大赫的军队稳扎稳打,取到了不少的胜利,即便在军需匮乏兵力不济的艰难时刻,也依然在大晋的土地上驰骋纵马。然自从姬无瑕入了大晋的营地之后,他与那孟小侯爷联手抗击,一路收复失地,令自己损兵折将,退败连连,自己也曾坚信是因为手中将领与清风不合导致阵前失利,可如今看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在怨不得他人。
“倒难怪郑哲主一直不肯放手,若当初本王也能得到这么一人,自然也是宁愿断了他的双臂也不会让他逃离。只可惜,从头至尾他都不是本王的朋友,如今,也只能祈祷他不会是本王的敌人。”吠承啖说完看了一眼那图纸右侧的一处,摇头笑了:“还别说,他画的这人与先生还真像,若不看脸上那几缕鼠须和旁边那通篇言辞犀利的讥讽之语,倒也不失为一乐趣。”清风闻言瞥了一眼那图纸右侧画着的肖像画,突然之间便黯淡了神色。
那兵马图上除了固本城的攻略策划之外,姬无瑕还留下了一些东西。那是一副以清风为原型的肖像画,笔流顺畅,栩栩如生的勾出了清风的容貌乃至神韵,然却在两侧鼻翼处各添了三缕鼠须,又在旁批注了魏风硕鼠之文,暗喻清风不思报国,贪得无厌,蚕食同胞之意。清风心中郁结,却无力辩驳,想他这么多年漂泊他乡,因年轻时的一时愤懑行差踏错,最终难以回头,唏嘘之余时常有时光不复,自己却依然两手空空无依无靠之感,今日看到此画更是情绪黯然,不如归去的心理一泛滥,复仇雄心也就此土崩瓦解,再难持全。
吠承啖看他神色不对,正想出声安慰两句,突听远处号角嘹亮,顿时心头一惊,几步上前推开门窗:“晋兵攻城了么?姬无瑕说明日卯时交换人质莫非有变?”
清风紧随而上到了窗边,细听之后摇头道:“他既然与咱们说定了就不该有变,想来是其他的事情,且再等等看。”
吠承啖闻言返身将图纸收好,然后唤了曷纍,道:“去将奚昊公子带来,再派人将地牢重重守住,天亮之前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曷纍领命而去,才到了门口,就见院子那头奔来一道素洁身影,身后还追着一长溜侍卫军。
“出了什么事?是城中生了事情还是城外有了动静?大晋的队伍打进来了吗?”奚昊跑得很急,那些侍卫既不敢跟得太远,又不敢围得太近,一路下来实在纠结不堪,而今见入了院子,也就不再跟随,远远的站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