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袅袅,酷热之后的天空依然透着余温,曲折的长廊水榭红灯高悬,装饰了看似平常实则玄机重重的夜晚。御花园中宴席大摆,君臣同乐,从长亭之上到下百米处人影济济,来来往往的宫女穿梭不停的上着美味佳肴,郁香的烈酒已经开封,勾起了无数人腹中的馋虫。
亭中之人未曾话,那位列席间的数十位大臣皆不敢大声喧哗,只就着空隙之处低声交谈几句。不知为何,那席间众人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之感在心头,明明眼前是一场豪华盛宴,却生生的让人背脊寒,莫名的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生一般。
“苏大人,听说是皇上的如妃怀了龙种,所以今夜皇上才大宴群臣,以示庆贺,此话当真?”
“听宋太医说,确实没错,如妃娘娘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皇上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的。”
“嘶……”那问话之人却丝毫不见欣喜之色,反而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亭子之内,然后将头一低,哑着嗓子轻声道:“可我怎么看皇上都不像很高兴的样子,莫非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苏大人闻言也望了一望,然后颇有同感的低下了头去,小声回道:“我看也像,看来是宴无好宴,咱们……自求多福吧。”
“诸位爱卿等得不耐了吗?”亭中突然传来了刘劭康的声音,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让人揣摩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席间众人听罢之后皆心中暗惊,退身而跪,伏地回道:“臣等不敢。”
刘劭康闻言突然一笑,从软榻上直起身子,慵懒的一俯身,看着那一地的臣子,缓缓道:“朕的如妃有了身孕,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所以朕才会宴请群臣,与众卿一同庆祝,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一个小皇子,便极有可能会是将来的太子,如妃如今身子不便,诸事都得多加注意,迟这一会儿也无可厚非,众卿说,是吗。”
“臣等恭喜皇上,如妃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腔滥调,这些人的心里,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刘劭康看着面前众人冷冷一笑,继而将身子一靠,微微一扬手指,示意众臣起身。
韩建国已过百年,从宗主开始,便一直都是传长不传幼,长兄掌权,往下的兄弟便绝对不能触及兵权,以此来杜绝手足相残的皇室惨剧,可韩高主刘轲瑜自小便只醉心音律,治国之道一概不通,当年先皇传位之时或许便已预测到他其后必被臣子所挟,所以才会留了私心,让政王刘劭康握住了一部分兵权,他的想法可能只是希望刘劭康能辅佐兄长,振兴皇室,岂料,却最终促成了刘劭康杀兄篡位的事实。
刘劭康很清楚这朝臣之中很多人对他篡位一事颇有微词,纵然韩高主再不济,却终究是他的哥哥,在其退位之后,他却依然让人去杀了他以绝后患,虽然大家不说,可都心知肚明,对他的这种残暴的行径,大家也皆是敬而远之。一个国家,若是臣子的忠心远远低于其对于君王的畏惧的话,于朝廷来说并非是件好事,但若这种境况无法扭转,那么,便让他们的畏惧扩大到无限化,由此一来,皇上的话便是一切,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能控制局面的方法。
“臣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一声温软的声音从园门处传来,如妃在宫女的搀扶之下一步三摇款款而来,刘劭康见状起身一站,伸手道:“到朕这来。”
“如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如妃显得心情大好,今日早上她听说自己怀上身孕之后当真是欣喜若狂,高兴得难以自已。
自皇上登基以来,后宫虽然嫔妃众多,可他却并不专宠一人,所有的妃子地位皆是平等的,所以每个女人都想尽了办法想要承泽恩宠,因为若是怀上龙种,其地位便可一飞冲天,不可比拟。可不久之前,皇上突然从宫外弄回来一个男子,说是随身侍卫,实则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后宫之中谁不知道,那叫阖瞳的男子身为男儿却行了女子承欢之事,皇上平日里看着不怎么待见他,夜里却总要去他那里温存一番才转往它处,时日长了,嫔妃们皆颇有怨恨,视阖瞳为眼中之钉,诸多刁难羞辱不说,还常常让人去他所住的兰平殿捣乱,阖瞳自知自己招人怨恨的原因,所以皆是忍气吞声,隐忍不。
“皇上。”如妃满面笑意的到了刘劭康面前,正要行礼,便被刘劭康一把拉住,坐在了软榻之上。
“如妃如今身子不便,就不必行礼了。”
如妃很是得意的向旁瞧了一眼,正看见了垂眸敛目站在柱边的阖瞳。
奴才!
她鄙夷的瞥了阖瞳一眼,然后出了一声低笑。
他阖瞳终究是个男子,身下承欢他或许可以,但绵延子嗣却是万万不能,如今自己怀了身孕,看他还有什么办法与自己争宠!
阖瞳自然知道如妃现在正在望着自己,他依然低着头,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宫门一入深似海,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下求存,最基本的一点便是要能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保全自己,谋求其他。
“诸卿全都入座吧,今夜也算是朕的家宴,叫诸位爱卿过来,不过是凑个热闹,大家不要拘束,美酒佳肴,尽情享用。”
“谢皇上。”话虽如此,可谁又敢畅怀痛饮,就连吃个东西都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入了皇上的眼底,回头被秋后算账可当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来,陪朕喝酒。”刘劭康起身一站,握着个酒杯出了亭去,群臣一见,皆忙不迭的站起,躬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