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你可有把握?若是感觉勉强我们便想其他办法通知慕将军。”寅时将过,天空微微泛起了鱼白,元山山巅的密林之处出现了几道身影,苏翀站在白少卿身旁看着影影绰绰的远方,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这么远的距离,若是以白少卿平常的状态或许不在话下,可是如今……
苏翀低头看了看白少卿垂在身侧的左手,然后抬头道:“若是不能一矢中的,狄戈尔的人便会有所察觉,暴露了咱们不说,还会连累小侯爷他们,少卿,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有把握?”
白少卿轻舒了一口气,动了动绑着绷带的左手,抬眼看向了立于晋军阵营前的箭靶子。
按照先前约定的方向,那三道草垛做成的箭靶子已经在阵营前立了两日了,慕枫每日都让人注意着那里的动向,然已经过了与白炎约定的时日,那用以传递信号的利箭却依然没有出现,他担忧万分,却又不能提前攻阵,怕反而打草惊蛇,让狄戈尔加强了防备,所以只能耐住性子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从敌营后方传来的消息。
雾气扩散开来,风的走向也飘忽不定,白少卿凝神聚气的望着箭靶,突然脚步一动,又向前踏了几分。
苏翀很是着急,那一行五百多人的队伍已经进入敌营一天一夜了,他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遇到突如其来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提前暴露了身份而陷入危机,他现在只能寄予希望在白少卿身上,希望他能一矢中的,将立刻兵攻打的消息传递出去。
天色渐渐光明,远处的情形看得愈分明,而同样的,将箭从敌营方向射出去引的危险性也就越大,那箭扎在了阵营前会暴露了自己等人,有人看见箭从这方射向那方也是亦然。
“我们再想其他办法。”看白少卿半晌不动,苏翀伸手便去攀附他的肩膀,岂料手还未到,便见白少卿快速的将左手的绷带拿下,然后反扣长弓一跃而起,几个攀越便上了身旁的那颗大树。
风呼啸而过,树枝随着风儿不停的晃动,白少卿立于枝巅,静静的看着前方,无声无息。若是自己失手,便从此处冲下去引开守阵的士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侯爷等人身陷重围。
长弓在手,白少卿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从身后抽出了一只长箭来。
左手五指在弓弣紧了又紧,那已经结痂的手背在力量的拉扯之下渐渐龟裂,鲜血一滴一滴的渗出,从伤口流下,滴入了葱翠的叶中。
苏翀此刻完全不比白少卿轻松,他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蓄势待的男人,不由自主间便摒住了呼吸。
若说箭术,这大晋上下能数得上名号的,除了武飞云之外,或许也只有白少卿一人了,他二人一正一邪,曾交手过多次,一直不分伯仲,白少卿当初火烧相国府,龙脉山上勇挡武飞云的事迹在莫家军中广为流传,颇受众人的敬重,也正是因为如此,小侯爷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在了他的手中,可万事都无定论,过栈道时他差点跌下深渊,致使左手受伤,之后在风雨之中摸爬滚打,若非奚昊的药好,此刻他这左手只怕都已经废掉了。
“呼——”白少卿调整了一下呼吸,当看见东边的光线越来越强时,他突然眼中一凛,未有丝毫停顿的力扣弓弦,只一瞬间,那箭便离弦而出,撕破渐渐光明的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山巅之上直直射向了阵营前的箭靶之中。
成败在此一举!
巡防的士兵已经开始走动,那箭的走势极快,当有人感觉不对抬头去看之时,那一闪而过的流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待,等待。
那本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却让那等待着回音的几人仿佛熬过了一世。当对面阵营中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号角之时,白少卿身子一松,从树枝上跃下,同苏翀一起迅速隐入了重重密林之中。
“小侯爷!”南宫热河霍然起身细细去听,然后满脸欣喜的回过了头来:“是慕将军的讯号,他接到苏将军他们的消息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整装待,只待慕将军攻阵之时,咱们便从右翼侧切过去,破了他们的阵法!”
“是!”憋屈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现在终于能得以爆,那聚集在山脚处的士兵们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白炎回身将屠单窦榀叫到身旁,道:“你二人等我们上前之后,带二十人前往西边的山脚处搭救赵穆将军,狄戈尔若是觉我们破阵,说不定会对赵穆将军下手,记住,救下将军之后便向西北方向撤离,去汇合苏将军他们的队伍,不要再回转这里。”
“是!”屠单窦榀领命而去,白炎又回头看向了杨云骢与北堂川等人,沉声道:“一会儿你们与南宫白泽一起跟在我的身后,我与苏将军破阵之时,你们从尾翼处切断他们的队伍,让他们无以后继,慕枫将军攻其中部之时,咱们便从前后左右一同进攻,一并将其吞下。”
“好。”杨云骢应了一句,回身将北堂川召至身后,道:“带人去准备一下,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