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夜很静,一丝细微的响动都会被无限扩大,敲门声于黑夜中显得格外惊心。门内有了响动,片刻之后被人打开,来人却没有进门,只在外低声问了几句,然后返身对着同伴微微一示意,飞身上马,率先奔了镇外而去。
“可有问清走向?”马出镇外,白少卿跟上方文正,扬声问道。方文正勒住了马儿,在原地踏了一圈,回道:“人已经被带回了巨鹿,咱们从这条小道走,不出五日便能到达巨鹿边缘,只是,你的模样想来为人熟知,还需好好伪装一番才行。”
“事不宜迟,咱们先赶去巨鹿。”
“好。”话说完,方文正狠狠一踢马腹,与白少卿一同冒着风雪疾驰而去。
从丹阳出来之后,他二人便日夜不停的赶路,就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让他们停不下来。一路上两人谁都不去提当初生的事情,因为那是一道永远也已经无法愈合的伤疤,无论是谁都不敢去碰触。
白少卿并没有原谅身旁的那人,更没有原谅他自己,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跟着那人离去。现在的他是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巨鹿军营几万人马,要在其中将一个人带走简直难如登天,更何况是要在武飞云手中!
方文正也不明白最终奚昊为何竟会被武飞云带回了巨鹿,他一直以为那人会被吠承啖带在身边一同前往九原,方才在相府眼线处得知情况之后,他的心中很是不安。若是去吠承啖手中夺人,或许还能借用相国府之名行事,可是武飞云是什么人,他的城府与心机自己太清楚了,要想从他手中带走宗奚昊,势如登天!
“喝——”
“喝——”
风雪凛冽,马蹄踏过冰棱厚雪,扬起风尘,那两个置生死于不顾的男子凭着胸中唯一支撑的信念马不停蹄的奔向了未知的前方,没有兵马,没有后援,有的,只是一腔热血与报以赎罪的心!
天色微明,江面腾起了薄雾,天空阴沉着渐渐飘起了雪花,越接近北方,寒冷之气愈鲜明。甲板上穿梭着晨练的士兵们,间中一人手持长枪,正练得如火如荼,三寸锋芒逼退了天地冷色,令一旁围观的众人忍不住齐声喝好。
“喂,你怎么了?”白泽用肩头撞了撞无精打采的南宫热河,然后下颌一扬,看着人群中的那人笑道:“小侯爷的枪法愈凌厉了,你怎么不去助助兴。”
南宫热河靠着舱壁,默默的抬眼看了一看,然后却返身向后准备离去,可步子在抬起的刹那间又顿住了。
无瑕在后盈盈而立,看着那练得大汗淋漓的男子漾起了笑容,而他的身后跟着的那人却在南宫热河回身的一刹那低下了头去。没有视线的交集,却为何如此揪痛人心,南宫热河在一愣之后也将头一低,然后悄无声息的侧身而过,离去了。
“南宫——”白泽唤了一声,却未曾拉住那人离去的步伐,他看了看弦伊,又看了看南宫热河落寞寂寥的背影,禁不住轻声一叹,无可奈何的退在了一旁。
“无瑕。”现无瑕站在人后,白炎甩去间汗珠,反扣长枪走了过去,无瑕接过弦伊手中的罗帕递给了他,然后伸手拿过了他手中长枪。
“精钢混金所制,如此简约的枪头却做得如此大气,这手法……”心中有了疑惑,无瑕细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眉头一舒,笑道:“是何时诳了缠绵做了这个给你,我怎么不知道。”
他只道是在相思谷中白炎诳缠绵为自己制作了这个枪头,却不知是当初缠绵送信报奚昊平安之时一并带到东都大理寺之物,白炎听他问起,才嘻嘻一笑道:“这可是缠绵自己送给我的,那时你还未回到大晋,我也还在东都大理寺中被关押着。”
“哦?”眉头一扬,无瑕斜觑了白炎一眼,竟满脸的不信:“依我看,定是你死皮赖脸的去央求缠绵做的,他虽爱美好事物,可是枪头之类的东西因要淬炼,会让他觉得不耐,怎到了你这便如此不嫌麻烦了。”
“想来,是因为看在了你的面子上,怕跑了我这个弟媳吧。”
“口无遮拦!”无瑕呵斥了一声将长枪往那人身上一丢返身便走,白炎在后笑得得意,竟丝毫不以为耻的扬声道:“他作为我的嫂嫂,关心我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听他竟将缠绵唤作嫂嫂,无瑕忍不住“扑哧——”一笑,又想到了当初缠绵向奚昊求亲时他二人恬不知耻互相称呼的情形。
“果然跟你在一起,脸皮都会变厚,也不知缠绵与奚昊如今过的怎样,若有一日咱们还能回转相思谷,定要让奚昊好好收拾了他。”无瑕并不知道奚昊与缠绵早已离开相思谷,而白炎在听完这番话后脸色微微一变。他很是纠结自己是否要将那两人的行踪向无瑕说明,因为娘亲的来信中说奚昊与缠绵要去丹阳,可无瑕却根本未曾见到过他二人,这其中一定是出了状况,可是,究竟情形如何谁都不知道,此刻说出来,岂不是平添了无瑕的担忧。
“你有事瞒着我。”无瑕心思细腻,白炎那转瞬即逝的神色根本无法瞒过他的眼睛,因是自己提到缠绵奚昊之后白炎出现了如此神情,所以无瑕的心头禁不住有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