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翻阅 相濡以沫的梦(1 / 2)

轩城绝恋 柒钥 2436 字 2022-10-29

飞雪如絮,呼啸而过的狂风卷入死寂的峡谷,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之声,就在这里,就在不久之前,曾有三万人马葬身于此,那一日,这峡谷内的尸体堆积得如山一般高,那些被巨石压碎,被火药炸得身分离的将士们的尸体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了一片焦黑,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再也不用面对这一切,可是……

身上的雪花已经聚集了厚厚一层,便连眼睫上都挂满了雪珠,那暴露在外的脸被冻得苍白,嘴唇也被风吹得干裂,隐隐的渗着血丝,可是,跪在地上的那人却依旧一动不动,便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缈无所依。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似乎依然在耳边回荡,一遍又一遍,折磨得他便要疯掉。马儿在身旁不安的跺踏,于风中出了悲切的嘶鸣,方文正的眼眸终于动了一动,却迷茫的不知该望向何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回到这里,回到这个让他连做梦都不敢去回想的地方,就在这个地方,他用计将白少卿三万人马尽数拉入了伏击圈,那么多条性命便陨殁于此,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鲜血,而这一切,却只是缘于一个谎言……

只是武飞云的一个谎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几近癫狂,方文正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干裂的唇被那爆的力量撕裂,鲜血顺着唇角渗下,滴入了炫白的雪地,他将身子一俯,双手撑在地面大声喘息着,试图压下心中难明的情绪,可是,却无论怎样都压制不住。

胸口似乎要爆裂开来,因为无论他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无法将一切挽回,悔恨如同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将他割得鲜血淋淋,无论在哪,只要一闭上双眼,他就能看见那一双双流着血泪的眼睛,他们在瞪着他,等着他下到无间炼狱,将他撕成粉齑。

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因为前行的道路如此狭窄,容不下他的一个转身!

身子仆倒在地,方文正睁着双眼,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炫白,任雪花将自己掩盖。

那么多条人命,自己永远也偿还不了,可是,有一个人,却可以为他们报仇!

那个对自己全然信任,却被自己狠狠扎上一刀的人!

白少卿……

“郑承康怎么说?”低头轻抿热茶,冷秋之面带冷笑问着身旁那人,许诺闻言双手一拱,低声回道:“愿以粮草换取他儿子一条性命,来人说,他们会由水路从重华转万州,将船只停泊在东吴。”

“东吴?”冷秋之闻言又是一声冷笑,将茶杯重重一扣,起身道:“他是怕入了雅水便断了后路,所以只到东吴,他跟随我这么多年,却以为我冷秋之出了丹阳便是那没牙的老虎,动他不得了?好,很好,我便要让东吴成为他父子二人的葬身之地!许诺——”

许诺未待他言明,便已将头一低,应道:“主子放心,郑氏父子绝出不了东吴!”

“还要将那批粮草给我带回来,赫博多的军队已经直奔巨鹿,粮草丢失,武飞云十分不满,若此时与之产生罅隙,将来他相国府夺取天下之时,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咱们归云庄了!”

“是。”许诺应承着返身向外,到了门口微微一顿,然后再次抬步,决然而去。

国之将乱,朝廷已经腐朽不堪,然再如何,都不当是武氏父子那般之人坐拥天下!不当!

“侯爷,侯爷——”薛长安甩去一头雪花,将脸一抹,看着那肩担手扛,丝毫不让年轻人的男子,禁不住着急的大叫道:“侯爷伤势未好,这里有我们加强城防便可,侯爷赶紧去歇着。”

孟昶龙闻言将肩上砂石一掂,假装不悦的回身说道:“怎么,自恃年轻,便瞧不起本侯的身手了?想当初我随先帝征战南北之时——”

“您也知是当年了。”身后传来了一人带着责备的声音,孟昶龙感到肩头一轻,禁不住摇头一叹,道:“缠绵,我这把老骨头若再不活动,便当真是要废了。”

缠绵没有理他,只将披风往他肩头一搭,细细整理道:“咱们入这十方已经三日了,您总是这般奔波,从不好好歇息,再这样下去,要是累倒了,咱们这么几千人马又该如何是好,这十方城四面城墙虽年久失修,可终究也是一方城池,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防漏补缺,撑一段日子也并非不能。白山城破,消息一旦传出,白炎必定会想尽办法前来增援,只要大家能够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活着回到九原,侯爷如今是咱们的主心骨,万不可再出了纰漏,担砂石之力大家都有,可是率万军之师,却并非人人都行,孰轻孰重,侯爷定心中清明。”

听完缠绵的话,孟昶龙禁不住又是一叹,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却不知我昊儿从何处寻到你这么一人,但,我很感谢上苍让他遇到了你,若有一日,咱们爷仨能够活着走出去,我定风风光光为你二人举办一场婚礼,无论旁人说什么,我孟昶龙都骄傲又多了一个儿子!”

缠绵的眉目之间有了明显的波动,从他当日醒来,得知大队人马撤离前行之后,他便曾十分痛苦的挣扎过,因为这样也就预示着他离奚昊越来越远了;可是,当他看见那八千伤痕累累的将士之后,看见那一张张倔强不屈的脸时,他终还是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协助孟昶龙一起,带着众人突破了巨鹿驻守防军的包围,撤离到了这十方城中。

那是几千条活生生的生命,容不得他为了一己之私弃之不顾,当他浴血厮杀在战场上的时候,他所爱的那个人却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种痛楚是怎样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看他脸上神色黯淡,孟昶龙知道他定又想起了奚昊,想要劝他,却自己心中都觉得难受,遂只伸手一拍他的肩头,然后返身离去了。缠绵于风雪之中站了许久,然后将铠甲一把拉下,挽起袖口,抓起一包砂石便扛上了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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