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在频频调动之中,朴成用此刻正站在案桌前,看着青衣卫头领张俭之将一个小琉璃瓶放在了桌上。
这瓶里的药汁一会儿是要去给那人喝的,只要他喝下了这个,保准三日之内无法声,一会儿到了九原将士面前要他与赵穆对质,他却口不能辨,岂不是正好合了自己的意。
伸手去抓那小瓶,朴成用才觉自己的双手竟颤抖得止不住。
要说他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那人是谁?那可是东都放跑了冷公子,云城撂倒了安逸王,临安灭了龙家,泾阳烧了相国府门第,还将韩国当今圣上韩武帝打得断了一条手臂的成乐小侯爷,他的恶行早已名扬在外,这大晋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相国府的飞云少爷都三番两次栽在他手里,此次若非他来到这里,自己是打死也不愿与他打交道的,而今却已经是骑虎难下,后退不得了。
“朴大人可不要先怯了场,自乱了阵脚。”张俭之见他面露惧色,忙在一边旁敲侧击,打起了边鼓。这事虽然冒险,但若是成了,将来相国府逆反而起,夺取这天下之后,自己等人岂不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所以,万万不可错过机遇。
朴成用点了点头,先是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然后将心一横,抓了那小瓶在手,道:“走!”
青衣卫一溜烟的站在帐外等候着,见两人出来,忙紧随其后向着关押那两人的营帐而去。
途中士兵穿插,脚步匆匆,因为朴大人已经下令整个巡防营进入了备战状态,虽然他们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军令如山,容不得他们去质疑。
秦篪从远处的人群中望向了这头,看朴成用带着青衣卫直奔了关押着犯人的营帐而去,他不禁暗暗一惊,将身旁一名唤王川的士兵抓住,低声道:“去通知左渊跟子修,让兄弟们上了心,一会儿无论这里生什么状况,大家都不可胡乱听命行事,那朴大人跟咱们九原兄弟想来不是一条心,咱们定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再说。”
“是。”王川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秦篪则在朴成用入了那营帐之后,一个闪身没入了人群之中。
白炎依然是那副模样,嘻嘻笑笑,吊儿郎当;朴成用却已经紧张得身子抖,嘴唇干,来到白炎与南宫热河面前之时,他一张口,竟干涩得没有出声音来。
白炎先是疑惑的看了看他,然后若恍然大悟一般望向了帐门处,夸张的对着南宫热河道:“今天天气竟如此好,朴大人在外面中了暑,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咱们还是退开一点,免得一会儿他晕倒了,砸到了咱俩的脚。”
南宫热河闻言点了点头,竟果真向后退了一步,道:“小侯爷也退一退,朴大人如此肥硕,要是压到了你,不定这骨头都折了去。”
“也对也对。”白炎说着也点了点头,竟一副惶然的模样,那朴成用本来样貌就不出众,更兼身体虚胖,此刻又如此紧张,倒的确让人觉得可笑,白炎与南宫热河嬉笑之间又退了几步,旁人看来只道他二人顽劣,逞口舌之能,却未觉他俩无形之间已经形成了防御之势,只待那人难。
朴成用在原地怏怏的站了半晌,突然眼中神色一沉,将牙一咬,道:“来人,将他们抓过来。”
一旁的青衣卫闻声而动,直直扑向了那二人,白炎见状与南宫热河向前一奔,只片刻之间便已经完成了进攻与防御的分配,南宫热河抵挡了青衣卫的攻击,白炎却身形一弓,直奔了朴成用而去。那朴成用只道他俩双手被缚,无力反抗,自己身边又有这么多青衣卫贴身保护,一时之间竟也大意了,待到白炎伸手将他扣住,那透着寒意的匕架在了脖子上时,他才知道了自己是疏忽到了何种地步。
“放开大人!”
匕向着脖子一抵,锋利的刃面划开了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缓缓流下,白炎冲着张俭之嘿嘿一笑,道:“我看你也觊觎这位置许久了吧,不如这样,咱们来交换个条件,我帮你杀了他,你让跟着我的人走,我留下。”
朴成用一听冷汗瞬间便下来了。
这张俭之本就不服于他,只不过碍于相爷之令不得不从,此刻这人提的条件只是放走他的手下,若那张俭之果真头脑热,听了他的挑唆,自己岂不是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
“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本官是朝廷命官,这官位是皇上所赐,岂是你说能坐便能坐的,张头领,你可不能听信了他的话。”
张俭之本已经有所松动,此刻听了那话心头一凛,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道:“朴大人说的哪里话,属下怎会听他胡言乱语,大人放心,这外面全是我巡防营的兄弟,他再如何翻浪,也出不了这军营的大门去!”
白炎听到这却突然笑出了声来,那笑声中透着一丝诡谲,令旁人皆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张俭之说完脚步一动,却在白炎的一个用力之间又被朴成用骂了回去:“你是想要本官死吗?赶紧退回去!”
所谓博弈便是如此,越是怕死的人,越是珍惜自己的性命,也便越是容易掌控。
白炎于朴成用的身后动了一动,然后将他一推,向前而去:“你以为,我会只带了这么一点人马便来这里吗?”
此话一出,就连南宫热河也是一惊,眉目间有了不明显的波动。
小侯爷私自出京的消息相国府定早就已经通告各处,无论他去到何方,只要是相国府的势力当都不会放过于他,而他这一路带了多少人只怕各地都已经清清楚楚了,此刻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想来都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