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漫过眉间,随着天空的大雨一同冲刷汇入泥土,隐藏了令人作呕的气息,飞溅的泥泞遮挡了利剑的锋芒,那入骨入肉的锐利却依然势不可挡,耳边充斥着痛苦的低吟,却眨眼淹没在唰唰雨声之中。
嗜血的软剑缓缓从最后一人颈间抹过,血沫染了黑衣,明威扬起了张扬着暴戾之气的双眸,望向了那已经再难寻见马车的道路,然后将受伤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一舔。
杀人,对我来说太容易了,因为杀手是没有明天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本就不抱期望活下去的杀手!
“将军——”
帐帘挑起,一个士兵冲入营帐之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拱手道:“林大人令人前来通传,沧江上游百里处生河坝坍塌,今夜大雨,令缺口无法堵上,水已经冲入了附近的村庄,很多房屋被毁,百姓失踪,林大人让将军调集人手前去支援,否则水会一路向下蔓延,情形十分不妙。”
莫进平闻言一惊,霍然起身,对小侯爷道:“怎么这个节骨眼出现洪流,这一路下来有十来个村庄,若果真水势无法阻挡,也需要人前去疏散,否则百姓定流离失所,无所依靠。”
“莫将军只管去,多带些人手,趁此机会,咱们也可多些时间做准备,现在账本在手,只要擒得林、龙、甄三股势力的头目,咱们便能一举将其肃清,还整个临安一片清明天地。”
“好,我现在马上去调集人手,小侯爷便安心在军营等候,还需小心注意城中势力的走向,万不可大意了。”
“放心,我会的。”
莫进平返身叫了程逵,急急向着帐外而去。
“小侯爷,咱们现在做什么?”白少卿挑帘看着冒雨整队的川西军,然后回身问道。
“睡觉。”那人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见白少卿一副错愕的表情,起了促狭之心,经过他身边时,突然俯附耳道:“莫非,你是想寻乐子了?这临安城倒有个好地方,姑娘的模样是一等一的好,怎样,要不要去逛逛?”
白泽看白少卿一霎间红了脸,忍不住哈哈大笑着摇头道:“还是赶紧的去睡吧,这主口里的话,听听也就罢了,你当他真还敢去,他倒不怕无瑕公子知道——”
话音未落,那人已将在帐门前伸手接的一捧雨水迎面砸了过来,白泽笑得得意,猝防不及,雨水顺着嘴撞进了咽喉,令他被呛得几近塞气。
“你要是敢在无瑕面前再提起那个地方,他饶不了我,我便饶不了你!”小侯爷恨恨的看着白泽,然后一掀帘子没入了雨幕。
白泽无辜的瞪着双眼,十分狼狈的站在原地,白少卿看了他那副模样之后,终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好奇小侯爷与白泽口中之人,遂伸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拼命忍住笑意道:“倒说说,那无瑕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小侯爷为何如此怕他?”
白泽“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雨水,抹去脸上的水珠,嘿嘿笑道:“那人便是小侯爷的克星,你别看小侯爷平日里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尾巴翘上了天,换了在公子面前,也不用说话,只要公子微微扬眉那么一瞥,他便服服帖帖得跟什么似的。”
“白泽——你可要我给你松松皮了——”那人的声音远远而来,透着一丝气急败坏,倒愈渲染了气氛,白少卿与白泽笑得更加放肆,果真难得有如此机会,能让那人落败而去,可惜南宫不在,可怜他平日里受尽了那人的欺负,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马车已经停下,雨太大,蓑衣也无法遮挡,倒幸亏南宫热河平日里跟着小侯爷,受他胁迫每日锻炼,身子骨十分好,纵秋雨瑟瑟,也不觉得十分凉。
弦伊早就已经被赶进马车跟无瑕呆在一块儿,感觉车轮停下,她挑开车帘的一角,看了看帘外那人,道:“怎么了?”
南宫热河抹去脸上水珠,回头道:“雨太大,天黑看不见路,咱们还是暂时在这镇子找个地方避一下,否则强行前进,若车轮陷入泥泞,只怕更加难以周全。”
无瑕听了那话,点点头道:“也好,欲速则不达,南宫,去敲门。”
南宫热河跳下马车,到了所停之处的客栈门口,抬手敲了门,许久,才听有人匆匆来开门,口中嘟囔着什么,门一打开,倒十分的不耐。
“这么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南宫热河微微一揖,道:“扰了小二哥清梦,我们途径此地遇到大雨,无法再前进,是以深夜来打扰了。”
小二哥抬眼瞄了瞄他,又越过他的身子去看了门口停着的马车,才十分不耐烦的扬了扬手,道:“没有客房了,你们去别家看看吧。”
南宫热河见他那貌,知道他是嫌开房还得兼代卸马喂马麻烦,所以借故拒绝,还未待再次开口,身边突然多了一人,二话不说,一脚便踹在了那门上,小二哥身子本还抵在门后,被那一踹当胸一撞,向后跌出老远,滚在了雨水泥泞之中。
“弦伊——”南宫热河摇头轻叹,不用看也知道踹门的是何人了,果然侧头看弦伊怒目对着那小二哥喝道:“开店做生意本是与人方便,你们说话这会儿我便已经去看了店内,那么多空房间,你怕麻烦便如此将我们拒之门外,告诉你,姑奶奶我行走江湖不是一天两天,不想挨打便乖乖的撑了伞出来迎我们家公子进门,要敢再罗嗦半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那小二哥早已经被那一踹吓得三魂去了六魄,再一听面前那女子口吐恶言,更是心惊胆战,颤巍巍的爬起身子,急急的便往店内奔,去了大堂拿了雨伞乖乖的到门口迎了无瑕下车,无瑕早已听到动静,下车见那小二脸色煞白,身子瑟瑟,只轻声抚慰道:“小二哥不必害怕,那丫头脾气暴躁,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定不会再为难小二哥了。”
“谁说的,他若还敢如此势利,我便还打他。”
南宫热河在旁伸手将弦伊一拉,弦伊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撇开了脸去。
南宫热河心中哀嚎了一声,这丫头脾气当真暴躁得不得了,也不知平日里她一人跟着公子是如何周全的,这般咄咄逼人,若碰到黑店或有功夫的,只怕早就打起来了。
“公子里面请,小人这就去收拾房间,然后卸马喂草料。”那小二哥哭丧着脸将三人迎进了店内,掌灯带到楼上,南宫热河一看四处客房果然空空,不禁也暗叹那小二哥自讨苦吃,想要跟弦伊说句话,却被她狠狠一撞,吃疼的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