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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者的目光与谷仁相撞,它的脑袋微微侧弯了下,就像一个蹲在地上思考的蛤蟆,血液从它的嘴角粘滑地滴下,它盯了谷仁一会,它的视野当中,屋顶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个东西倒挂在上面,有着和它一样颜色的眼睛,它的鼻子动了动,感受着呼吸频率波动。
它在细细分辨着,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的喉结上下一滑动,那块肉被吞了下去 。接着它旁若无人地继续低下头去捡肉吃。
谷仁的热汗汇集在了他的发尖上,一滴滴落下,滴在它们所分食的尸体上,他慢慢引体向上试着用手臂拉住了风扇的主轴,可是他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哗啦啦一声巨响,天花板的整个装修材料坍塌下来。
石灰材料粉尘铺天盖地,谷仁掉在了猎杀者堆里,当它们挣扎着从废墟中露出头脸的时候,谷仁还没来得及从废墟中逃出去,他的腿被卡住了,他保持不动,平稳维持呼吸,他第一次和猎杀者倒在一起。
他身边两名猎杀者近在咫尺,它们有的也被卡住了,有的则不高兴地往外爬去,似乎这种满是粉尘倒塌的废墟不是它们所爱,谷仁的脸被汗水浸润得油光发亮,他一动不动等着猎杀者们撤离。
一个出去了,两个出去了,三个出去了,很好,四个,五个,七个,还有四个,它们一个在距离他四五米远的墙角被天花板坍塌下来的塑料泡沫捆住了,它左右撕扯着,而被谷仁压住的那一个,在他掉下来的那一刹那他就抱住了那个人的头,就在刚才,他用军刀切下了那个猎杀者的脑袋。
他按着头颅,血液浸湿了他的外衣,不断从那名死去的猎杀者脖子上涌出的液体爬满了整个地面,将他包围。
还剩下三个。
他慢慢配合着自己的呼吸爬行在坍塌的天花板上,和那几个正在攀爬的猎杀者一模一样,他竭力模仿着它们的动作。
他将自己当成了它们当中的一员,心里的恐惧渐渐被它们的忽视所消除,只要像它们一样行动,它们就会把自己当成同类,谷仁的眼睛在黑夜中如同猎豹一般闪耀着幽幽的绿光。可是他没发现他的腿部被拉出一条长长的伤痕,此刻鲜血正往外渗着。
突然,那三名正在往外爬的猎杀者齐齐回头,它们调转了身子,它们肌肉强健,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丝丝纹理,尖牙和利爪让它们看上去脱离了人的样子,细菌已经和人的身体高度融合,似乎正在改变着原来身体的DNA构造,他很难想象它们还是人类。
它们伏低身子,后腿收缩,谷仁顾不上控制呼吸,他已经暴露了!
他一脚踢起坍塌的材料,那些轻便的塑料泡沫板飞起来挡住了它们的视线,它们将那些东西撕碎,如柳絮纷纷扬扬落下来,谷仁翻过一个办公桌,躲在下面,他汗流浃背地用绳索做了一个死结放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将绳子的另外一段系在桌底下的抽屉梁上。
等它们中的一个踩下来,他迅速一抽绳子,将沉重的办公桌顶起来往那个猎杀者一扔去,撞倒了两个。
他屏住呼吸奔跑,一名猎杀者从斜对角扑上来,它的利爪划开了谷仁的腰部,血肉拉开,他顾不上疼痛,见到门框纵身拉住,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高难度扭转动作将自己甩了回去,他骑到了它的头上,用尽全力拧断了它的脖子。
第三个爬起来的猎杀者抱住了他的身子,尖牙往他脖子咬去,谷仁不假思索地将拳头伸进了它的嘴里,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点钞海绵死死咬在嘴里,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疼得喉咙血管鼓爆起来,紧紧咬着牙关,他用匕首反向戳着猎杀者的头,一下又一下,血液混杂在了一起。他几乎因为疼痛昏死过去。
那名被办公桌拖住的猎杀者正在试着站起来,谷仁心里焦急,他不能死!绝不是现在!他一手被咬住,身体被抱住,另外一只手反向死死戳进了它的眼窝里,脑浆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就像泉眼一般汩汩冒出水来,直到里面流不出任何东西,那名猎杀者才轰然倒地。
谷仁的右手被咬得血肉模糊,手背部链接中指的一根软骨几乎被咬断,他颤抖着靠在废墟之中喘气,他已经精疲力竭,他慢慢爬到门边,尽管这道门可能并不牢固,但是他还是充满希望地将门反锁了,他倚靠着门站了起来,将办公桌一张张推过去顶住门。
他喘着粗气,踉踉跄跄,他必须撑过这个晚上,一定要撑过去。
他一步步靠近最后一个猎杀者,好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了,那名无法站起来的猎杀者刚一窜起来就被沉重的木桌子给带了下去,泡沫碎屑再次激荡飞扬,就像漫天鹅毛大雪洒落,它一次又一次企图站起来,可是这个绳子太牢了。猎杀者的智慧不怎么样,它只是一直试着摆脱绳子,却不知道踢断拴着它的木梁。
谷仁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拿出了钢丝绳,却发现另外一只手无法用力,他只能捡起匕首小心地靠近,猎杀者的双手挥舞着试图抓他,谷仁很想直接用枪解决它,可是他不能,他走到它的头顶处直接结果了它,他跪在边上,就像钝刀切着猪肉一般,一点点用他逐渐消失的力气摩断了猎杀者带着利爪的手和脑袋,以防出现例外情况。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扯了点窗帘布包扎自己的腿和腰部,他抖得很厉害,但是不得不这么做,他不能失血而死,所以他用非人的毅力和耐心用那只受伤的手捏着布条打结,如果还不行,他可以用嘴帮忙。
他包完了伤口,靠在废墟之中,休息了一会,他看着自己的手,中指的软骨被咬得嵌入了手心处,他呼吸越来越粗重,他想试着固定它,他得把它□□,然后接好,他的汗不断地冒出来,因为疼痛,他浑身肌肉仿佛都变成了石头一般僵硬,他舔了舔嘴唇,闭上了眼睛,用手指将那根软骨抠了出来,他弯下腰,眼泪从他顽强的眼神中涌了出来,他死死咬着嘴唇,血液进入到他的口中。
他不能失去手,他一定要治好自己的手,谷仁抖动不已,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不能再救人,不能壮大救援队,更让他痛心的是没有人再记得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活在他的脑海中,只要他活着,他们就永远都在!谷仁用力一掰,咔哒一声轻响,他疼得倒地蜷缩,双腿不停蹭着地面,扒出一条又一条磨痕,接着又一响,他将错位的手指骨一个个掰回去。
他倒在地上,浑身分不出是血还是汗水,他的视线模糊了,就好像和眼前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他应该再包扎手的,可是他坚持不住了,他用最后一点意志从上衣的袋子里拿出一根止血带,扣住了自己的上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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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外灯已经熄灭了,对街电器专卖店中庞大的人群,不一致的呼吸频率很快让他们成为了猎杀者的目标,就近的猎杀者就像嗅到了糖水的蜜蜂,它们蜂拥而至开始撞击卷帘门。
里面的幸存者们慌乱不已,不论王学兵怎么教他们呼吸,他们依然呼吸急促,而且越来越急促,这也是救援工作中最难的一点,因为幸存者们心里素质不一样,他们永远并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像一个人那样统一。
这一点王学兵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到了,这也是他对救援工作充满恐惧的原因,因为他是个普通人,所以他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不要想着去统一那些刚刚认识的人,他能做的就是承担结果并且尽量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卷帘门的第一重防线很快被猎杀者们攻击得千仓百孔,就像电脑版背面那一个个被焊接的点一样,卷帘门被利爪刨出小洞,紧接着金属出现变形,有的甚至被撕裂成一个扭曲的创口,就像刨花卷一般。
王学兵道:大家听好了,守住这道门,电器已经将这里的入口堵死,你们要做的就是用身体抵住他们前进的通道,你们二十个人一起用力,一定要坚持住。
绿色的冲锋衣义愤填膺,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要发泄内心的不满,他道:怎么可能顶得住,我们顶不住!都是你,你把我们都害死了!都是你!
王学兵用目光逼视他道:责备不能让我们都活下来,所以请放下内心的不满,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如果你们还活着,有什么想法再找我理论!但是现在你们必须全力以赴,团结起来顶住门,一会我从楼上出去,想办法把它们的注意力引走,只要支撑到天亮,我们有充足的子弹可以突围!还有其他疑问吗?
冲锋衣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屑,在他眼中现在任何补救那都无法弥补当时做出的这个错误的决定!但是现在他会付出努力!
王猛嚷道:没有疑问,都这样了,只能拼死一搏,我们都听你的,不过你要怎么出去,这太危险了,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王学兵道:我要是死了,你们有谁可以承担起救援任务的,就拿走这个救援电话,如果没有种的不许做队长。不许穿这身军装。
王学兵把脖子上的电话郑重地摆在他们的面前。
李路神情很纠结,他虽然不认为王学兵是个好队长,但是他也不认为有谁能比他做得更好,如果他死了,现在这里的人还真没一个能做的,虽然李路觉得他也许也可以做队长,可是他不想主动去送死,而且他看上去长相偏柔,也震慑不了整个团队,所以他不想做,他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王学兵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这排临街店面了,二层的外面有个广告通道,只要小心点贴着墙可以进入其他店面的二层,我看到大多数店面门都敞开着,我设想进入那些店面,然后拉上门,吸引它们过去撞门,然后用同样的方法爬到下一个店面,再吸引他们过去。只要能坚持到天亮。
王猛费力地挠了挠脑袋说:这样贴着过去啊,你以为你是壁虎啊,那么窄的那不吓死人了,就算外面没怪物,我他妈也不敢走,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些鬼东西在!
冯大力也拉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去,他现在的下巴还不能动,说话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如果王队死了,他在这个团队里就没有意义了,他的人生本来就没有多少意义,新队长死了,谷仁如果也没能活下来,就这些自管自的乌合之众,他们不值得他去付出生命!
他忍着下巴的疼痛,紧紧拽着王学兵,一字一字地说:你-死,我-弃-队。
王学兵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从他的肩膀上移开,他拍了拍大力的胳膊:别给我压力,兄弟,
没有谁会不想活着回来的。除非实在没办法。
李路分析道: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是风险很大。也许你去和不去都一样,我是说你出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或者你出去之后也不能改变我们被攻破的局面,与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一起顶住门,支撑下去。或者我换种说法,你不需要因为穿着这身衣服就必须身先士卒,就必须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