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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爱人这次回老家探亲,在省城下了火车,没有像以往一样,从当地驻军找战友、同学要汽车送我们回家,而是到长途汽车站买车票坐公共汽车自行回家。一个人花几十块钱,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能到家门口,免得再给别人增添麻烦。不过,我这次回去准备先在县城里停留一天,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杨全兴是我高中时的同学,也是和我坐同一列火车到部队当兵的战友。十五年前,他从团政治处副主任的位置上转业,先是在县政府办公室当副主任,后来又提升为主任。他在部队时,我们俩的关系不错,他转业以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前几天他还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快退居二线了,今年在县城附近买了一块地皮,建了一处新的住房,让我回家路过县城的时候一定去看看他的新居。杨全兴在电话中还告诉我,我的同班同学汪赞现在在距离我们家乡不远处的一个城市里混得不错,多次向他打听我的情况,想在我探家的时候与他见个面。我对汪赞的印象已经不是很深了,我从基层部队调到北京以后,他曾经到北京的部队领导机关找过我,当时他在县城做小买卖,向我打听部队有没有要处理的废旧物资。由于那时受“左”的思潮的影响,我脑子里对做小买卖和投机倒把有什么区别还不太清楚,接待他时缺乏应有的热情,此后他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屈指数来,我们俩也有二十五六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聚会,也是人生的幸事,我同意在县城和汪赞见面,并向杨全兴提出,我读高中时候的同桌同学梁玉祥就住在县城附近的农村,如果有可能,也请他到县城和我一起见个面。我到部队以后曾经与梁玉祥通过几次信,后来断了联系。杨全兴说他和梁玉祥原来也认识,但联系不是很多,不过,应该能够找到他。
中原大地上的秋风把九月的气候调节得不冷不热,公路两边白杨树的树叶在微风中互相撞击着,像是在鼓掌欢迎久出方归的游子。
公共汽车奔驰在宽阔的公路上,我觉得家乡的空气里似乎含有兴奋剂,尽管昨天夜里在火车上心情比较激动,一晚上没有休息好,但现在仍然心旷神怡,睡意全无。爱人久居市区不出城,对野外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不停地指指点点,问这问那。
汽车离开国道,驶向通往县城的支线公路。在一个拐弯的地方,突然“砰!”的一声响,司机连忙踩刹车,我觉得汽车好像上了搓板路,咯咯噔噔地往前走了十几米,靠路边停了下来。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汽车爆胎了,幸亏车的不快,不然非翻车不可。”
一个坐在过道旁边位置上的中年妇女,由于刚才急刹车时没有防备,身体前倾,脑袋撞到前排座位靠背的角角上,额头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司机是个满脸憨相的小伙子,他顾不上看车,赶快找来一条毛巾绑住中年妇女的伤口,并指使售票员下去拦截开往县城方向的汽车,让她先陪中年妇女去县医院包扎伤口。乘客们这时纷纷下车,有的去庄稼地里“方便”,有的在公共汽车旁边吃起了早点。
售票员在路边不断地向开往县城方向的汽车招手,但是没有一台车肯停下来,后来她索性站到了路中间。一辆白色的现代牌卧车驶过来,开车的人看到鸣喇叭没有用,慢慢地靠路边把车停了下来。售票员对车里的人说明原由,见开车的人点了头,说声“谢谢”,连忙过来叫中年妇女上车。现代汽车还没等售票员和中年妇女走过去,排气管喷出一团白烟,“噌”的一下朝前窜去,售票员气得跺了一下脚,说了一声“不像话”。旁边一个青年乘客气不过,朝着现代汽车紧跑几步,一甩手,把一个刚咬了一口的熟鸡蛋砸在了它的后背厢上。
一辆挂公安牌照的越野车主动停下来,拉走了售票员和受伤的中年妇女。
公共汽车换过轮胎,在路上耽搁了半个多小时,到县城公共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