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公布的立功受奖的光荣榜上,没有石书宝的名字。
石书宝的爱人刘长缓原来是一个地级市的科级干部,工作稳定,收入颇丰。为解决两地分居问题随军以后,她成了机关附近一个企业单位的小职员,那一年,这个企业规定,除了厂领导以外,四十八岁以上的人员一刀切,全部提前退休,刘长嫒成了京城的待业人员。刘长嫒后来才知道,规定是规定,企业里有些关系硬和关系不硬找了其他关系的人,过了四十八岁依然还在上班。“自杀的道路有千万条,与老实巴脚的人结婚是其中一条。”这是刘长缓从嘴里说出口的牢骚话。当然,她和石书宝谈恋爱的时代,并没有现在的人这么说过或者这么想过,因为那时候老实人吃香,不然也就不会有他们以后的婚姻了。
退休以后在家里闲得无聊,本来就一肚子怨气的刘长缓,这时候成了《红灯记》中的李奶奶,经常在石书宝面前痛说革命家史:“我随军的时候想把年龄改小几岁,你高低不同意,说那是弄虚作假,结果有不少人趁着工作变动把年龄都改了。你看看和我差不多同时来部队的那些家属们,看她们档案里的年龄,与自己的孩子只差十多岁,可以当孩子的姐姐。而她们的长相,与自己的孩子站在一起一比,又可以当孩子的奶奶。可是人家照样还在上班,我却退休了,一个月少拿好几百块钱。不改年龄也可以,该走的关系你不去走,任人宰割,你这种人现在吃不开,坑了自己,也害了老婆孩子。”
每到这种时候,石书宝的口舌就不利索,支支吾吾地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自己的日子过得去就行了呗,管别人干什么。再说你平时上班那么辛苦,提前退休了,正好可以在家里放松放松。”
“你是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我是凤凰掉在鸡窝里,老虎落在平滩上,这辈子这个熊样也就算了。你这个死心眼,把孩子的事也耽误惨了,咱闺女是学校连续三年的三好学生,结果没有被推荐上重点高中,有些不是三好学生的孩子,倒上了重点高中,我让你去找找关系你不去,说那是斜门歪道。结果让孩子上了个普通高中,孩子高考时候你又代职不在家,信息不灵,关系没跑,连个军校本科都没有上成,到地方的学校去读大专,将来能分配个好工作吗!”
石书宝好像成了家庭的罪人。
机关里过几年就要集中分一次公寓房,组成专门的分房委员会,按照干部的职务、军衔和入伍年限等条件进行排队。因为机关的房源一直比较少,大伙对分房子的事情都非常重视,每一次也都会多多少少的有些意见,主持分房的人有时免不了会提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分配方案,当然这样就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利益。
这一年分房子,大伙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石书宝平时办事最公道,不会徇私舞弊,就一致推举他为分房委员会的成员,相信他会根据大伙的意见提出合适的分房方案。
石书宝成了机关分房委员会的主要成员,他没有想到分房子过程中还会有那么多矛盾,不少的人找到他,有提建议出主意的,也有递条子打招呼的。前一种,他认真对待;后一种,他一概拒绝。
刘长缓提醒他:“不要给个棒捶你就当针使,也不看看求你办事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要因为这次分房,前边作揖,后边放屁,好了一些人,得罪了一些人。得了好处的这些人,过几天会忘了你;得罪了的这些人,人家会记恨你很多年。”
石书宝不以为然的说:“大伙信任我,我就得对大伙负责,你说的有些话不对,有些不太合理的事情,办完之后,往往是照顾了一个人,伤害了一大片。只要我自己行得端,坐得正,个别人暂时有意见,将来也是会理解的。”
房子分完了,大多数人都很满意,只有一个人还有些意见,他家有老人,因为没有电梯上下楼不方便,想要分到一楼,结果分了个五楼,不过,后来他还是很高兴,石书宝把自己应该分的二楼调换给了他。
机关的经济适用房项目还没有启动,公寓房又难以达标,石书宝是个资格比较老的副师职助理员,在团职房已经住了七八年,好不容易等到分房子,又把好楼层让给了别人,刘长缓免不了又当了一回《红灯记》里的李奶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