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的父亲崔长兴见到大儿子,依然是话语不多,把高兴藏在心里,大林的母亲在久别的儿子面前还是谦卑得像是一个城里人家使用的保姆,忙前忙后地手脚不闲着,又是搬板凳,又是倒开水。大林很多时间盼望见到父母,想了解他们的生活和身体状况,有时也怕见到他们,他们在自己儿子的面前总是客气得像个外人。他在父母亲面前也总是感到特别负疚,觉得自己亏欠他们太多,而他们又总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回报,大林有时给他们汇一些钱或者买一些东西,他们不是心安理得,而是惶恐不安,这让大林心里更加感到不安和难受。
在县城打工的二林是前天回来与别人介绍的一个女孩子见面的。
崔长兴对二儿子的女朋友要求条件不高:“会过日子就中!”大林的妈妈对二林的女朋友要求条件更低:“只要能生娃,俺就没意见!”
大林听二林讲,刚刚与他见过面的这个女孩子长相还说得过去,但是二林对她并不怎么满意。因为通过了解,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初中毕业以后去南方打过几年工,后来受不了外边的约束跑了回来。别人进城打工学会了赚钱,她进城打工学会了花钱,在城里生活几年之后,又回到乡下来,是饭来不张口,衣来不伸手,嫌她妈做的饭菜不合口味,经常要泡方便面,喝八宝粥;她妈做的衣服她一件都看不上,连裤头、鞋垫都要到外边去买。家务活更是一样都不想干,最讨厌做的事情是进厨房做饭刷碗,周围的邻居们背地里都叫她“不沾(粘)锅”。她在家里也有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涂油抺粉,一张大南瓜一样的面孔,上半部如熊猫脸,下半部像猴屁股。
“我找女朋友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将来要能够照顾咱爸咱妈,你在大城市工作,将来的嫂子不可能是乡下人,我的老婆必须能够安心农村生活,勤俭持家,孝敬老人,即使她长得丑点,家里穷点,我也愿意。”二林对大林说。
“孝敬父母是我们弟兄俩共同的责任和义务,你不能为了这件事情委屈了自己,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怎么能忍心让你随便将就。”
大林痛心地对弟弟说。
二林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只怕我有时候想将就都将就不了,前天见过的这个女孩子,昨天也已经给介绍人讲了,她说她一开始就不太乐意与我交往,是她的父母逼迫她与我见的面。至于理由,说白了是她嫌咱家生活条件比较差,房子破旧,两个老人身体又不好,虽然有个哥哥在北京的部队系统工作,也只是个不穿军衣的杂志编辑,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
二林说完最后一句话,怕伤了哥哥的自尊心,不安地看了一眼大林。
大林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大林由二林陪着,到自家的祖坟地,在爷爷奶奶的墓前烧了些纸钱和香火,两个老人去世已经半年多时间了,他总觉得他们还没有死,还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想着自己,他也一直在心里给两个老人留有位置,常常怀念他们。
大林和二林刚从祖坟地回到家里,村委会主任崔双来听说大林从北京回来了,就叼着香烟,背着双手,踱着方步,摇晃着胖胖的身躯进了崔长兴家的院子,他的身后跟着被村里年轻人戏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最低领导人”的沿河村第二村民小组组长崔庆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