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饶有兴趣地抬手肃客,微笑道:“原来是黄掾,承蒙深夜来访,足见盛情。可我实在不记得曾经召见过阁下啊?”
汲汲于功名并非坏事,但热衷攀附权贵却非陆遥所喜,因此适当的敲打必不可少。
熟料黄熠听得陆遥这般说来,顿时沉声道:“是。将军并未召见,我适才正在左近击贼,冒昧前来拜见罢了。”
这个回答未免有些出乎预料,陆遥急忙站住脚,问道:“击贼?这附近何来贼寇?”
“涌入邺县的流民如此之众,我纵然千般安抚,终究官卑职小,不可能照顾得面面俱到。一到夜间,其中强梁者难免心生恶念,行寇盗横暴之举。身为本县贼曹掾,须得立即将之捕拿诛杀,以免情势汹汹,引众人仿效……一个时辰前,东平亭境内便有十余名贼伙趁夜攻杀富户,我闻得警讯,率领部属疾驰前往,格杀恶四人,拘押十一人。回程时,得知将军夸赞,这才转道前来。”
说着,黄熠解下腰刀,双手奉给陆遥:“贼伙的级,已遣人送回邺县;战斗中染血的衣物,也已经更换。只有这缳刀上尚有血腥未褪,可为佐证。陆将军老于行伍,拔刀一嗅即知。”
陆遥根本无须拔刀。那柄缳刀显然已经用了很久,刀鞘显得非常陈旧,想必刀身和刀刃上也有坑坑洼洼,因此血迹很难擦拭。以至于离着很远,陆遥就已经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原来过去的一个半时辰里,此人不仅冒雨急赶数十里,竟然还顺手处置了一起突的暴乱么?这时候,陆遥可不会去计较贼曹掾有没有权力当场杀贼的问题。他只想到,单以分派属下安置流民的表现来看,这黄熠便至少堪称为能吏,而今夜勇敢的行动,更显的此人真是手段非凡,决断非凡!
陆遥不由得对黄熠大生好感。他将长刀倒转交还给黄熠,笑问道:“雨夜交战最是凶险,却不知贵属出动了多少人?伤亡如何?”
“随我同去杀贼的吏家子弟二十六骑,贼寇不过十五人罢了。我们以众击寡,又鼓勇先行诛杀贼,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追亡逐北。事后统计并无亡者,仅七人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势,都已安置在东平亭歇息、疗养。”
“如此可谓是大捷了。不容易。”陆遥在檐下略微侧身,再次肃手相请:“耀羽兄,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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