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心正襟危坐地听着,头一次有了大开眼界的感觉,她终于知道内宅和职场的不同之处了,那时候在培训中心再怎么鸡飞狗跳,至少没有出过人命。
看来在这里,她还要接受更严酷的考验。
从落月轩回去后,丽心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那之后好几天,她都怏怏不乐,却又不是往常被蕊心弹压之后的跳脚。
鸢尾看出了丽心的心事,不时地劝她:“依我看,姑娘还是跟二太太和三姑娘走得近些,往日大太太甜言蜜语地说怎样疼姑娘,一到了正事上,还不是三姑娘替您出头!”
丽心正烦躁呢,虽然知道鸢尾说的是正理,总是不免嘴硬,“三姐姐也没少压制我呀!难道叫我去巴结她么?”
鸢尾又好气又好笑,还是好言相劝道:“我从小伏侍姑娘,我说句话,姑娘可别恼我,姑娘以前难道就没有事事想压三姑娘一头么?”
丽心语塞,她虽然是庶出,但自幼生得伶俐,从她记事起,平氏就总是说她如何好,说蕊心如何愚蠢木讷,不过占了嫡女的名头而已。于是丽心就很不服,她看到府里的下人去奉承蕊心,就会想着法子地整治那些下人,她看到明心出嫁之后赏赐给蕊心的东西好,就会明火执仗地去争,去抢。
久而久之,她与杨氏越来越生疏,下人们也对她敬而远之,丽心和洪姨娘在侯府里孤立无援,只能死死地绑在平氏的战船上。
只是没想到蕊心不知不觉变得成熟精明起来,她本来身份就不如蕊心,这下子连智计也不如她了,原先活泼好动的她,一天有大半日都把自己关在堆秀阁里。
鸢尾见丽心半日低头不语,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又劝道:“姑娘是侯府小姐,一生一世不用担心吃穿,唯一担心的只是婚姻大事而已。”
这下不由丽心不慌张了,虽说儿女亲事是父母作主,可是她们这样的权贵人家,一般来说,教养女儿,挑选夫婿的事,母亲有更大的发言权,谢墀又不在京城,她的婚事,基本就是握在杨氏手里的。
鸢尾又说:“姑娘以前受了大太太的迷惑,总想着怎么把三姑娘比下去,可姑娘怎么就不想想,若是二太太在您的亲事上动一点儿歪心思,您现就吃不完的亏。”
丽心沉不住气了,她毕竟年纪还小,倔犟道:“二太太总不会在这事上害我吧,以前乔姨娘那样跋扈,她都没计较过。”
鸢尾哭笑不得,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深色素绒攒珠云纹抹额,坐到丽心身边,道:“二太太不计较,难道姑娘就可以这样下去?素日连请安都不大去,二太太就是不害姑娘,却也不会疼姑娘的。”
丽心拿过鸢尾做的抹额,低头想了想,手指绞着珠儿线,说道:“可原先大太太说过,到时候会给我寻一门好亲事的!”
鸢尾冷笑道:“好亲事?只怕是对大太太好的亲事吧!姑娘有没有听说过,灌姨太太上个月,将她的一个庶女,送到郡王府做妾的事?听说还是大太太给拉拢的呢!”
丽心吃了一惊,“有这样的事?”灌姨妈一向与平氏走得近,姐妹俩性情又相近,难保平氏以后不会拿她换富贵。
鸢尾道:“灌家姨老爷如今在户部得了个好差事,灌姨太太也跟着享福了——还不是女儿给人做妾换来的!”
丽握住鸢尾的手,正色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以往竟是我看错了人!可是如今我后悔了,想去孝敬母亲,又怕她记恨我!”
鸢尾笑道:“姑娘不去做,怎么知道结果呢?”
蕊心再去杨氏那里请安的时候,就总能碰到丽心了,丽心说新近跟着小丫头学了如何依着穴位揉肩捏背,不时给杨氏疏散疏散筋骨,有一次,蕊心还看到杨氏头上多了一条深绛色的锦缎嵌宝抹额,杨氏笑道:“这是丽心做的,说冬天风大,带上这个,就不怕着凉了。”
当蕊心与丽心一同走出杨氏院子的时候,蕊心笑道:“听说这几日洪姨娘腿疼,你也去看看她,我那里有几副虎骨膏,你过会子遣人来拿,替我捎给姨娘吧。”
丽心感激道:“我替姨娘谢谢姐姐了。以前,都是做妹妹的不懂事,对姐姐......”
蕊心摇摇头,止了她的话,笑道:“咱们是亲姐妹,何必说这些话,你只记住,咱们才是一家人。”
丽心点首不绝,姐妹又说了一会儿家常,才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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