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亲王冷峻的面庞浮现一丝暖意,也劝道:“老九,尝尝这翠玉豆糕,你六嫂亲手做的!”
明心指挥着侍女们摆好茶点,便转入耳房,守在熟睡的孩子身边,做起了针线。
英亲王喝了一口龙井,眉头依旧不展,“六哥确定狮虎苑已经没有知情者了?”
恪亲王嘴角流出一缕笑意,“本来解决了那个管事太监,我也并不放心,谁知父皇一气之下竟然命狮虎苑所有人殉葬,这样一来,就成了真正的死无对证了!只等过了这一阵,就算有人听到风声,也难以查证了!”
英亲王点点头,道:“那管事太监本就是康亲王的人,死不足惜,多亏了六哥神机妙算,竟能让人给他传递假信息,叫他不知不觉为咱们办了事!蒋贵妃母子竟浑然不觉,不然,早哭着到父皇跟前告咱们的状去了!”
恪亲王笑道:“不“借力打力”,如何能把这事做的天衣无缝!康亲王这些年也算是得意够了!”
英亲王道:“要说皇后这条苦肉计,若没有六哥全力相助,纵然她舍得性命,又如何能成事!谁知皇后临终之前竟又劝父皇叫殷德妃摄六宫事。”
恪亲王眸色一沉,道:“我何尝不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母妃!可是殷德妃是无子无宠的嫔妃,她做皇贵妃,是最合适的,毕竟皇贵妃与皇后,不过一步之差——这样也好,说明在皇后心里,甚至在父皇心里,咱们兄弟是可以忠心辅佐太子的,不然父皇既立了太子,又怎能容得有人势力大过太子,日后扰得朝堂不安!”
英亲王长叹一声,道:“但愿立了太子,往后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了!”想到这里,他捏着定窑白瓷浮纹茶碗的手又紧了一紧,道,“六哥抽空也该劝劝太子了,皇后薨逝的前两日,他竟然还往咱们兄弟及几位心腹朝臣府上都送了美人过去,如今父皇念着两位先皇后,不曾过问此事,可谁知日后会不会被人拿来兴风作浪?”
恪亲王捏着下巴笑道:“反正他送的那位美人,我已经在府里给她找了个清静的院子住下,妥妥当当地把她养起来了,你府上那一个,准备怎么办?”
恪亲王顾忌到那个美人儿是太子送的,既不敢怠慢,又不愿沾手,只得把人养起来,明心手段了得,把美人儿的院子看得铁桶一般,谁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情形。
英亲王露出一丝嫌恶道:“明儿我就给她配个小厮,打发她出去!”
“哎!”恪亲王摇摇手,道,“此事虽上不得台面,可凡事还要留三分余地,毕竟是太子送的美人,做绝了终归不好!更何况你与我不同,你尚未娶亲,留着用上一用也未尝不可,只别出了庶长子就行!对了,如今贤弟府前门庭若市,有不少提亲的人呢!”
英亲王断然道:“我都打发了,皇后热孝未过,我却先议上亲了,岂不是授人以柄。等三个月的热孝过了,再考虑亲事吧!”
皇后的国丧丧期是一年,照规矩是不得有婚姻嫁娶之事,可是天下这么大,总要有权宜之计的,民间虽不能明着娶亲,却可以低调的换换庚贴,下个定礼,或是两家先有个口头约定,待丧期一过,随即订亲成亲的,所以国丧期间,月老的工作也并不比平日清闲。
其实思淳的打算是,三个月一过,他就去求皇帝应允他和蕊心的亲事,就算先有个口谕也好。万一英亲王不去提亲,长宁侯府再与别家议了亲事,岂不要辜负佳人?如果有皇帝的口谕在,他的心上人就不会被别人抢了去。
可是恪亲王却说:“依我看,你一年之内都最好不要计议亲事!”
英亲王凝眉道:“为何?”
恪亲王只说了三个字:“严如珂。”
敦亲王被立为太子之后,原先与康亲王结成姻亲的诸首辅失势,辞官致仕,严次辅取而代之,成为内阁首辅,严首辅的女儿严如珂钟情英亲王已久,已是京中权贵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只是英亲王对严小姐无意,当日严首辅还是次辅之时,英亲王当然可以不理会严如珂,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内阁首辅与次辅看似一字之差,实则相差千万里。这些年康亲王以庶子身份,能与身为嫡子的敦亲王抗衡多年,除了蒋贵妃受宠,很大原因就在于诸首辅的支持。
恪亲王看到弟弟两道剑眉拧在一起,劝道:“如今敦亲王虽然已被立为太子,但是立足未稳,严首辅爱女如命,那严如珂又是块爆炭,万一她知道你定亲,做出什么事来,太子一系与严首辅的关系,将会十分尬尴,到时候若再被小人扇风点火,就更不好了。”
英亲王眉头深锁,道:“严如珂有这样厉害?她可还是十一公主的伴读呢!”
恪亲王冷笑道:“严如珂在这一点上颇有乃父之风,她在十一公主面前恭顺守矩,只一到了外面......京城的贵女谁不怕她三分!”
英亲王一拳捶在青檀小案上,恨恨道:“不想咱们堂堂皇子,连亲事都要被旁人掣肘!”
恪亲王不语,帝王家的儿女姻亲,大多是为政治联姻的,纵然他如今对自己这位正妃嫡妻十分喜爱,可当初若不是因为明心是长宁侯府的嫡长女,他又如何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