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头疼地掐着眉心。
上官陌将她眉心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中,唇角一抿:“父皇说这话过了。我当初虽立下誓言不与楚渊争天下,但没有说过要将我的家国天下拱手相让。西月有我上官陌一天,便不可能让楚渊得了去!新苏大军就在城外,只要儿臣一声令下,大军便可调转矛头,直对楚渊。还有墨凌沈恋风的一路大军,也可调转矛头堵截楚渊。只是,怕是要枉费了父皇将楚渊引入西月腹地意欲谋之的计策。楚渊不能死在西月,也不能死在儿臣手上。另外,还请父皇接纳苏浅入西月宗庙。”
苏浅只觉心头一股暖流,似春风如润雨,又觉心口堵了什么似的,鼻头酸楚。
上官陌为她,真是想尽了人所不能想,做尽了人所不能做。
她虽不在乎世人如何想她,却是执着地想要嫁入西月,同上官陌一起,同入西月宗庙祭祀西月祖先,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西月的族谱上。
她从没告诉过上官陌这些,上官陌却如此知她。
她虽与楚渊分崩离析,但要真的将矛头对准楚渊杀了楚渊,她还是做不到。上官陌连这个都为她考虑到了。
上官屠咬着牙,似强忍着怒气,语气不善:“即便你能守住岚茨城,可如今,冥国的势力已然融入楚渊的军队,强强联手,你真的以为能抗衡得了吗?说到底,这终究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你退一步,失去的便不仅仅是江山,楚渊和上官锦可不会像你一样心怀仁慈大义!”
苏浅一惊,狐疑地望向上官皓月。
上官皓月将头撇向了一旁,语气里有些羞愧、有些无奈:“我父皇这些年在中土埋了重兵。这一次,怕是要有一番大动作。”
苏浅忽的拍案而起,暴怒道:“上官陌当初守信重诺,将祭司府在冥国的势力悉数瓦解,你父皇才刚刚将全力收归手上,这就要反咬一口了么?他可真是好谋算!将你、将我、将上官陌利用得好!”
苏浅几欲将嘴唇咬破。
诚然,她对冥国知之甚少,被上官锦利用,她输得无话可说。可,上官陌他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上官皓月他也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既是知道,却还心甘情愿被利用,为的又是什么,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无非是为了一个她!
自己究竟让上官陌受了多少掣肘!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她究竟让上官陌受了多少为难?又让上官皓月受了多少为难?
上官皓月低眉,沉声:“浅萝,对不起……”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阿皓,方才,是我冲动了,你是你,你父皇是你父皇,我是不该将你们混为一谈的。”
苏浅将脸撇开,不看上官皓月。她心里晓得这确然怪不得上官皓月,但此刻看见他心里却烦躁得几欲跳脚。
上官皓月脸色黯沉,沉寂的眸光里隐了极深的情绪。
迫得上官陌同苏浅这样艰难,他深觉愧做他们的朋友,愧对他们对他的心。
虽则他实属无能为力。
上官屠冷笑了一声:“人人道朕生性多谋且无所不用其极,论及多谋,朕还是输了你的父皇上官锦一筹。”
上官皓月静默无语,没有反驳。
苏浅便看不下去了,替他出头:“论及计谋,大家都不遑多让,父皇就不要再如此挤兑阿皓了。毕竟,也不是他的错。”
她很想冷冷道一声:你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话到嘴边,终是软了软语气,说得委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