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的声音更凉了些:“你到如今还护着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你晓不晓得,若非你和我爹爹来得及时,我就成了废人一个,我的孩子也要被她握在手心里,生死由她的心情而定!她欠了我苏家多少债,又欠了天下人多少条人命债,就算是千刀万剐死一千次一万次怕也不够,你还护着她!上官陌,你眼里血缘亲情倒是重,只可惜,我同你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才能说放手就放手,放得何其潇洒!”
明显感觉到握着她的手的那只手颤抖得厉害,她只将头撇向一旁,大力一甩,将那只手甩开了。
更不去看那张如画容颜霎时变得苍白几近透明。
那只手却又缠了上来,死死握住,眉蹙得极深:“苏浅,现在没时间同你解释,先去帮爹爹,快去,再耽搁怕就迟了。”
话说到如此重,苏浅即便伤情又愤怒,失去了许多理智,也听出了不对劲。转头向缠斗的二人望去,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两个人的身影。
苏浅慌了,四下里张望,火光耀耀,人影交织,喊杀声震天,却独独没有她老爹和上官容韵的身影。
一起身,却现上官陌还死死握着她的手,苏浅怒了:“还不放开?我要去找我爹!”
上官陌脸色几不可见地一窘,松了手,指了指河面:“往河上去了。记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不要拼命。”
苏浅这时才省得他一直叮咛的是不要拼命,而不是不要动他的姑姑上官容韵,全是她解错了意怪错了人,但要她认错也是不可能。他欠她的,她还没找他清算!
朝小郗招了招手,“照看他们。”
人影一闪,往九颍河而去。
上官陌强撑着一口气,袖子里摸出一颗小药丸吞下,不消片刻,精神似乎好了些,拿一方丝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目光落在身上的大片血渍上,尽是嫌恶的神色。
同样吩咐小郗一声:“照看好她们。”
身形一闪,朝苏浅追去。
小郗为难地看看两大仨小妇孺,又为难地看看远处冒着红光的九颍河,两边都放不下,只恨没有一种分身术,叫他化出另一个自己前去九颍河助阵,留下一个自己照看这一堆妇孺。
阮烟雨吸吸鼻头,无奈:“虽然我多少也算个会把式的,但这俩孩子比什么都宝贝,我可不敢托大,你还是将心思用在这里吧。”
小郗手中的长剑怒吟一声,颇有些无奈。
茫茫九颍之上,红的火光白的月光搅作一团,红白相映里,一双人影并肩坐在河畔大石上,喁喁细语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一对情侣。
情侣两个字飘入苏浅心头时,着实吓了一跳。
在她二十几载的认知里,这两个字安在谁的头上,也不该安在这两个人头上。也许上官容韵对自己的老爹用情甚深,但自己那痴情又长情的老爹,一辈子爱的只有自己娘亲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更不该和上官容韵并肩亲密而坐。
苏浅深受打击。
深受打击的苏浅孑然矗立在他们身后三丈远之处,裹足不前。
这是个什么情况,真是令人费思量。
据她所知,自己这爹虽然和上官容韵曾论过一段政治婚姻,但委实没见过几回面,貌似也只有上官容韵和使者带着国书出使苏国那一遭,两人惊鸿一瞥的见过一面,但那时自己的爹已经和自己的娘亲相亲相爱如胶似漆的了。
也当真是惊鸿一瞥,冷冷一瞥罢了。
彼时自己娘亲是楚国的公主,身份不低于上官容韵,且已经是太子正妃,于是,上官容韵来求的,不过是太子侧妃。
自己这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理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约这句惊天地泣鬼神骇人听闻的话在上官容韵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于是,对素昧平生的她的亲爹情根深种了。
爱而不得,这才引来后面诸多腥风血雨的报复。
上官屠深恋自己的娘亲,上官容韵又爱上自己的爹爹,这一对心胸窄如针鼻儿的兄妹和自己的亲爹亲娘之间,唉,好一段纠缠甚深的孽缘。
苏浅蹙眉沉思,也许当年,有不为人知的一些事情生?
苏浅绝然无法相信一个姑娘会因为得不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而孜孜不倦地报复大半辈子报复完当事人又报复当事人的儿女如今还想报复当事人的外孙子外孙女。
她想得正远,不留心上官陌已到了她身边。见到眼前一幕,同苏浅一般,颇为惊讶。
苏浅冷冷瞥了他一眼,沉声:“你来做什么?这副身板子来扯后腿的不成?”冷笑一声,“你为你的姑姑倒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