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鱼贯而入,将午间工作餐摆上了桌案。人手一份,量不多,却算得精致。苏浅朝着目瞪口呆的百官挥挥手:“大家先吃,吃完再议。今日须得将作战的方案议出来才能散朝。有劳各位臣工了。”
精致美味的御膳被臣工们吃得味同嚼蜡。
工作餐也不是吃了一回两回了,这一回吃的没脸。
一上午净争些没用的来了,国家值此乱世当口,他们列位重臣还能有闲心吵架,愧怍啊愧怍。
饭罢,讨论声更热烈了些。
这次却是讨论如何备战,如何出兵。直到月上柳梢,再过中天,才初步定下了方案来。小太监料的好,群臣全跟着遭殃,通宵达旦未合眼。
考虑到战争尽量不给百姓造成伤害,战场依然定在上一次大战的边疆。彼处人烟稀少,又兼经过了一轮战火洗礼,更是渺无人烟了。实在是打架斗殴尤其是大宗人员群殴的绝佳场所。
接下来就是增兵方案。
前番虽然打了个胜仗,最终却也亏损了不少兵力,眼下合着墨翼带去的十万兵马,也不过四十余万,着实不够大场面群殴的标准。
暂定增兵三十万。一水儿禁军,这是动用了国家根本了。由谁来率领是个问题。尹媚带兵是个角色,可惜人在叶城。袁靖和清风未归,归来也不见得能立即带兵。原班老臣中,因苏启阳和苏允洛父子的叛变,牵连一众武官,堪率三十万大军的也没有。最终带兵的人选定为月魄,几个禁军的统领为副将。
待一切议定妥当,只等挑一个黄道吉日开拔。
用兵讲究一个贵在神速,这个黄道吉日不宜挑的太远,三日后的三月初三,上巳节,黄历说宜祭祀远行,苏浅敲定这日大军开拔。
秦王被派出使楚国,胡不图再次荣任粮草官,日日忙的裤子往头上套,比即将要带兵出征的月魄似乎还忙些。
大军开拔前,最大的一个事便是送苏澈与秦王出使楚国。
苏浅有一番话私下里对苏澈讲。讲之前先就愁的一叹。苏澈劝慰:“姐姐有什么话嘱托但说无妨。唉声叹气做什么?”
苏浅望着他,又一阵唉声叹气,在苏澈蹙眉的动作里,终于开口:“也没什么好嘱托的。只是姐姐觉得很对不住你。你也晓得,此去不过是要你学姐姐当年,做一回人质罢了。”
苏澈倒是坦然一笑:“不过是装装样子,难道楚渊表哥还真能把我怎么样?除非是他真的要和姐姐撕破脸。”
苏浅语重心长:“你也不要太大意。他虽不见得要对你怎么样,但楚国那一群大臣们可都不是吃素的,且相当护短又报复心强,若晓得姐姐是在对楚渊用计,说不得要在你身上找场子。”
苏澈认真点头:“弟弟知道了。”
苏浅边给他整理衣襟的褶皱,边谆谆嘱托:“秦王叔是个老谋深算的,凡事多向他请教着。”又笑了一笑:“若能将他的谋算都榨干,你就修成道行了。”
姐弟俩着一色的白衣,只因平常苏浅贯穿白衣,朝臣并宫人们全未瞧出异样来。这其实是姐弟俩穿的孝衣。
苏澈露出个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的笑来,“那只老狐狸,吃了这些年的闲饭,我岂能放过他。”
苏浅唯恐嘱托的不够细致,衣食住行无一不嘱托到,苏澈难得地没有嫌她啰嗦。最后她又道:“倘或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跑路,不要等着被人家找上门。”
苏澈好笑地打趣她:“爹娘也没像姐姐这般细致周到过。果然长姐比母。”
苏浅抽了抽嘴角,终于停下了千叮咛万嘱咐,道了一声:“快走吧,说出的话真是不受听。”
苏澈的双耳终于得解放,走的甚是雀跃。
三日一过,城门前百官加万民自来送行。
唔,自来送的只是百姓,百官们因着帝凰亲自前来给将士们壮行,那是必须陪同的。
还是月前送上官陌的地方。苏浅这次站在高高的城门楼子上,不似前次一般心中尽是难舍难分的情绪。这次很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绪。
三十万将士被她送去前线,脑袋自此就悬在了裤腰带上。
心里默叹一声时也势也,却怎么也抹不去那点对所谓时也势也的怨尤情绪。因这所谓时也势也只是某些个人的时也势也,却连累千万好男儿累骨他乡,她心里便无法停止怨尤。
送行酒拿来,她接过小太监准备倒酒的酒坛,仰脖灌酒的姿态何止豪爽二字了得。直看得看得百官眼抽,百姓目瞪口呆,万千将士大呼一句过瘾,壮行酒喝得全如她一个模样。
酒喝完,她例行要和将士们说上几句送行的话,然话未出口,就见城下一马飞奔而来。马上端坐的青年,他其实是有些狼狈的。
狼狈的青年叫做墨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