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罢,苏浅脚步轻滑溜到吧台旁,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扬眉瞧着于雷鸣掌声中翩翩而来的尊华青年,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勾着一抹浅笑,魅惑妖娆,唔,她觉得自己十分有做坏女人的潜质。或者,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更遑论什么好女人。
正要问一问感觉如何,眼前的翩翩紫衣青年赫然幻化成个美得男女通杀的墨衣男子,苏浅揉了揉眼睛,确然是个墨衣男子,这男子她还挺熟悉,乃是她手下第一人,脾气比她还盖的墨凌。
墨凌秀眉微蹙,疾走疾步,夺下她的酒杯,扯着往外就走。
紫衣青年挑了挑眉,负手回到座位上,依然不紧不慢地品他那杯烈酒。
墨凌的表情凝重地有些可怖。苏浅疑惑地望着他,不由声音有些虚:“你这是怎么了?谁欠了你八百吊没有还么?”
十多年来,天底下唯一一个苏浅不敢触他霉头的人,便是这位墨大爷。他心情好时她不敢触他霉头,他心情不好时她就更不敢触他霉头。
“你倒是玩得尽兴。”墨凌鼻子里哼出一声,大约气得狠了,心脏起伏都不太在节奏,“你对上官陌做了什么?”
苏浅有些如坠云里雾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他做什么了我?”
墨凌磨了磨牙:“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没对他做什么,那他为什么快死了?西月招徕名医的布告已贴遍天下,能医好太子上官陌者赏黄金十万两,官进一品,太医院院一职外加封男爵。”
苏浅只觉得脑子轰进了一颗炮弹,一声巨响,刹那间,**子迸裂了。昏天黑地中,却执拗地不肯听清墨凌说的重点,只抓着另一件事纠缠墨凌:“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死了就是我对他做了什么?我不过是给他解了蛊毒罢了。我身受他的情焰蛊,我都没死,他死什么?墨凌你究竟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背着我跑去西月皇宫给他护法就算了,如今还替他来质问怀疑我?既是如此你跟着他去好了,还跟着我作甚?”
墨凌无奈地瞧着她,叹了一声。这个节奏,分明是心智都迷失了的节奏。遇到无法接受的现实,她是有龟缩进乌龟壳的毛病。诚然,她无法接受的现实,大多是关于上官陌的现实。墨少无奈地、语气缓了缓道:“我着急不为别的。只因为还有一张布告,是个狙杀令。上官屠对你的狙杀令。上官陌应该不是解蛊毒时出了问题,而是,有人对他动了手,他的心脉被震碎,到现在还昏迷着。”
“切,你别说笑话了,即便内力尽失,即便心脉被震碎,也不会就那么死了的,他是谁?上官陌啊。连神医雪影老人都自愧不如他医术高明。”苏浅摆手一笑,眸光笑对着墨凌,却无甚焦点:“我确实是打了他一掌,如果他就这么死在了我手上,倒也没什么不好。我不要他了,也不想看见别人要他。唔,死了倒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墨凌气结地望着她。
“自然是知道的。一个狙杀令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你还是不是青门老大啊?上官屠要杀我之心打从我出生起就有了,这么多年你和他派出的杀手交手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吧?现在不过是寻着个借口将杀我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了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安啦,我罩着你。”苏浅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啦,表哥还在我酒吧里呢。把他一个人丢下可不是待客之道。”
墨凌静默了一瞬。伸手拉住了苏浅柔软的小手,笑了一声:“天冷,你还穿这么少,手都冰成这样了。这么大还不会照顾自己,真不叫人省心。我看,以后还是我来罩着你才好。”顿了一顿,“楚渊他又不是小孩子,玩够了自然会自己回去的。我看你精神好的很,不大用着睡觉,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晏飞两口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话的瞬间,却将手指悄悄搭在了她的脉搏处。
除了固有的旧伤,却没探出她的脉象有什么波动。他最怕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反伤了己身。以前每一次都是不动声色大病一场,病得天昏地暗的。然现在这个平静的状况,却更叫他忧心。如果她真的已不在意上官陌,这天下还有什么能让她在意?一念成佛,一念便成魔。如果她依然在意,这般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旦爆,后果是什么,他难以预料。
“难道你今天没有去看一看么?他们俩是你的属下呢。”苏浅惊讶地望着他。
“哦,我今天留在家里补觉了。晚间才醒。你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好意思说我呢。”墨凌拉着她,目的地正是崔梦雪的家。据说尹晏两人正猫在他家避难呢。整个戎州若说有谁是个任人也惹不起的大佬,当属这位全身长满倒刺的崔阁主。晏飞两口子倒是会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