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抬头看向刚从大门里进来的人,她见过杏雨,这会儿看到杏雨身边站着个小姐,穿着粉色冰梅暗纹湖绸褙子。湖蓝色八湘裙,梳着双螺髻,戴了朵粉瓣黄心的绉纱宫花。顶多十二三岁,一张小脸欺霜胜雪,如同初夏时晨起绽放的花蕊。
芬娘看到这张脸,心里一震。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是五小姐吗?您真是五小姐吗?”
玲珑知道她和母亲冯氏长得很像,而且杏雨就在身边,芬娘能一眼认出她来不足为奇。
她亲手扶起芬娘:“你就是芬娘吧,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抱我。”
芬娘抹抹眼泪,涩声道:“婢子不知道小姐从江苏回来了,若是知道了,一早就回来给您磕头。”
玲珑笑道:“你已经嫁了,就不要再婢子婢子的了,这是你的两个儿子吧,都这么大了。”
说着,她拿出两只金锞子,每人赏了一个。
两个孩子有些害羞,刚才还是上窜下跳,这会儿反倒藏在芬娘身后不敢出来,只是偷偷看着玲珑。
芬娘便道:“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五小姐别笑话。”
正在这时,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从里面出来,对芬娘道:“浑家,哪有站在院子里说话的,还不快点带着客人进屋去。”
听这汉子一口山东口音,玲珑便猜到这是芬娘的男人了,果然听芬娘说道:“当家的,五小姐来了,你还不快点给五小姐磕头。”
那汉子闻言连忙跪下,芬娘又把两个儿子也推到地上,跟他爹一起给玲珑磕头。
待到进了屋,芬娘的男人便带着两个儿子到院子里去了,只留芬娘陪着玲珑说话。
玲珑见这汉子虽然粗声大气,却是个懂事守规矩的,再看芬娘的穿戴打扮,不像是普通庄户人家,便知道她过得很好,母亲果然给芬娘找了一个好归宿。
一问才知道,芬娘的男人名叫张长生,不但是他们庄子的管事,还是冯氏在山东三家田庄的总管。张家是山东人,原是佃户,到了张长生祖父时,已置办了百多亩良田。但是张长生的父亲不到二十便去世了,孤儿寡母,在家里很受欺负。好在张长生念了几年书,他娘狠狠心,把他送到冯家庄子里打杂当学徒。他为人实在,又很聪明伶俐,不到二十岁便能独挡一面,管事冯新看着喜欢,收他做了干儿子。
一次他跟着管事冯新到京城来,冯氏看着这孩子不错,又听说他家只有一位寡母,便让大管事好好栽培他。
几年后,冯氏就把芬娘许配给他,正好有个庄子的管事年老返乡,冯新就推荐他做了那个庄子的管事。
芬娘是冯氏贴身大丫鬟,嫁过来时有一所三进宅子,一千两银子的陪嫁,这还不算冯氏给她的添箱饰。张家人对这个京城来的儿媳不敢慢怠。张长生趁机把母亲接出来,带了芬娘一起另过。
再后来冯家出事,冯氏也疯了,山东的庄子无人管理。冯新是冯氏的陪房,这个时候便做主,把三家田庄的帐目全都收过来,由他统一管理,避免有人趁火打劫,中饱私囊。冯新年纪渐大,精力不够,便提拔了张长生。张长生十岁便在冯家庄子里,做了快十几年,论起庄子里的事,没人比他更精通,况且他的媳妇又是冯氏的丫鬟,所以没出一年,他就把三家庄子全都接手,做了大管事。
一一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