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棋毕,如他所想,依然平局,白芷姻这才抬起头来,晶亮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问他:“我每一子下得可对?”
秦牧眠点头:“若我亲自下,结果依然如此。”
白芷姻咯咯笑起来:“这是在称赞么?”
秦牧眠点头:“对,是在称赞。”
白芷姻笑着直起身子坐在了木桶檐上,低头看他:“那给个奖励好不好?”
秦牧眠点头:“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这算是应允,白芷姻已抢先一步搂住了他的脖子,唇便送了上去,只轻啄了一下,舌尖舔了舔,又迅速离去,悄悄打量着秦牧眠,像偷吃了糖的孩子。
她的唇已远离,秦牧眠的心底却还在回味。
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听到了你的唇在说话!”
白芷姻突然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秦牧眠愣了愣,笑道:“是么,它说什么了?”
“它说你觉得我有意思,你已经开始品尝我的趣儿了,是不是?”
秦牧眠当真怔住了。
白芷姻对他的震惊视而不见,笑得很欢畅:“我就知道,你会对我感兴趣。”
秦牧眠摇头苦笑:“真拿你没办法。”
白芷姻骄傲地扬了扬脑袋:“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拿我有办法。”
“你既然这么善解人意,不如就猜猜对于现今的局势,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白芷姻低下头来,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方道:“夏侯洵此人,虽是对你夺位最有威胁的一个,却也是最有用的一个。崇华帝一死,魏公公不会放过夏侯洵,夏侯洵有野心,有能力,可从小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的,没魏公公那么多毒辣心眼,他斗不过魏公公。现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借魏公公的手将夏侯家的人斩草除根,既为你身边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报了仇,又除去了最大的敌人,一举两得;二是留着夏侯洵的性命,与之结盟,待肃清宦官势力后你二人再光明正大的斗上一斗,如你所言,成王败寇,此路虽险,可对你极其有利。”
秦牧眠目光颇为赞赏,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些你说的都对,那么在你看来,我会选择哪一条路?”
“你做事,向来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你偏爱后一条,可前一条并非舍弃,这两条路最终会选择哪一条,取决于太子爷的心意。不过,在我看来,结盟已是定数。”
她说完了,静静看着秦牧眠,秦牧眠不说话,只低头笑,像是要吊她的胃口。笑到最后,白芷姻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桶边凑近了他:“你说啊,我说的对不对?”
秦牧眠的头向侧面偏了偏,目光却仍停在她的脸上:“初见你时,倒真没看出来你的城府如此之深,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阁主护得极好。”
“那现在呢?”
“现在……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过脑袋里藏着的东西很让人心悦诚服,先时小看了你,是我不对。”
秦牧眠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了不骄傲,错了便承认,他在权势上的头脑冷静得惊人,可是遇到了情事,他永远无法冷静如常。
正因为如此,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直至那女子终离他而去,无法弥补。
如今,眼前的白芷姻,那不被世俗所染的纯净,让秦牧眠想起了长歌,想起了她在锦灰山庄的岁月,何曾不是如此纯净?他与长歌之间虽有十年的空白,可是这十年里,长歌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把长歌的纯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想到终于一天,是自己亲手用鲜血将这至纯的心灵玷污。这将永远是他心中难以磨灭的悔恨。
白芷姻嘻嘻笑着,掐了一把秦牧眠的脸:“秦公子,你的眼神儿,怎么像是醉了?”
秦牧眠回过神儿来,笑笑:“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是长歌吧?”白芷姻趴在他耳边道:“雪楼也曾说过我像长歌,只是,她是她,我是我,我没有她那么傻,不过,我会让你痴傻,谁栽了我的道儿,谁就永世无法翻身了。秦公子,芷姻是个危险的人,你可要小心了。”
她灼热的鼻息喷在秦牧眠耳边,令秦牧眠身上的温度骤然升高了几分,可是这个小东西却还是不死心,又靠近了些,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蹭着,说出了一句可爱至极又迷人要死的话来。
“秦公子,你还是对我感兴趣了,这局棋,芷姻赢了,今后,你我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