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呼我名字便好,将军这个称呼,我极不喜欢。”连沧海道。
绿衣噗嗤一笑:“这世上,谁人不爱美名,将军倒是特例。”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站得越高,摔得便越痛些,所以我极不爱这些虚假的名号。若此生有幸,做个山野匹夫也是好的。”连沧海看着绿衣,目光意味深长。
绿衣扭头看着泠子湖的粼粼波光,想了想,道:“直呼将军名姓着实不太礼貌,不如我叫你连大哥可好?”
连沧海点头:“倒是极好。”
绿衣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至了连沧海面前:“绿衣幼年时常听家中老人说,若随身佩戴手抄佛经,佛祖便会于茫茫人海中看到,加持几许。想到连大哥时常征战在外,身处危险之中,绿衣便抄写了一卷经文,放在这锦囊之中,连大哥随身带着,也能得到护佑。”
连沧海珍而重之,心中感动非常:“这便是你今夜在这里等我的原因?”
“正是。”绿衣不好意思,脸上又红了红:“不过举手之劳。”
连沧海自是欣喜:“难为你了。”
身后花丛簌簌作响,想来应是起了风,他二人都不甚在意,可绿衣的余光却在黑暗中瞟了瞟,眼中有一丝捉摸不定。
“连大哥,这是绿衣用心抄写的,你闲时,一定要看看。”
连沧海将锦囊藏于胸口衣襟中,点头答应:“好,我一定会看。”
绿衣站起身来:“这月二十,是绿衣的生辰,连大哥可否陪绿衣一起过?”
“这月二十……便是五日之后?”连沧海道:“沧海一定来陪绿衣姑娘度过生辰。”
“如此,五日之后子时,绿衣便在此处等着连大哥了。”绿衣笑着颔首:“连大哥出来时候已不短,该回去了,皇上还等着你呢。”
连沧海这才想起福寿殿还有宴饮正等着他,他无奈摇头,赶忙奔赴回那令他厌恶的阿谀奉承中。
疾走几步回头,月华之下仍站立着那女子,复又坐回泠子湖盼,托腮,望着头顶一轮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沧海笑笑,去得远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便是绿衣此时想到的,月儿明,风儿清,不知花绍如今在做着什么,可曾注意到头顶苍穹上这一轮圆满?
绿衣想想,又觉得自己傻,花绍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呢?不过是些女儿家的情长,花绍从不矫情,此时此刻,他当是在千媚楼中,与合欢姑娘一起,共度良宵。
水月,镜花,花绍分不清真假。
亦或是,不愿分清真假。
身后花丛中簌簌声又起,绿衣头也不回,便冲黑暗中道:“桂公公。”
一阵桂花油的香气飘来,再回头时,先前连沧海所坐的地方,已经坐着了桂公公。
“看来连将军果真对你感兴趣,是么,绿衣?”他的声音尖细而微弱,似阴风。
“连将军为人正直,想从他手中拿到令牌,恐怕不易。”绿衣恭敬道。
“知道么,在义父眼中,没有易或不易,只有成或不成。成,便是荣华,不成,便是命绝,你当知后果。”
“绿衣知道,定当竭尽全力。”
“若我看得没错,连沧海很喜欢你。”桂公公说着,抬手滑过绿衣的面颊,他的指甲久未修剪,划上去,有疼痛触感。
绿衣脸上已泛起了几道红痕。
“义父只给了你半月时间,你必须尽快拿到令牌,否则,义父若不高兴了,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你明白吗?”
“绿衣明白。”
桂公公喉头发出一声轻笑,探过头去在绿衣颈边嗅着:“你今日换了胭脂?”
绿衣忍住心头的恶心,答道:“连将军曾说喜欢这味道,今日来见他,便换了。”
“这味道我极不喜欢,明日再换回去,我送你的胭脂可是极品,多少娘娘想要都要不来呢。”
“绿衣知道了。”
桂公公嘿嘿一笑,手上便要进一步动作,绿衣慌忙站起身,向他拜道:“绿衣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若再不回去,娘娘该起疑了。”
桂公公的笑容僵了僵,声音便冷:“娘娘……若惹得我不开心,便是娘娘也不会有好下场。”
绿衣心头一惊,却见他面色忽又缓和下来,语声重又变得飘忽:“如此,你便先回吧,若有事情我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