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有秘密,可以来天机阁,因为,天机阁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地方。若你想买情报,也可以来天机阁,因为,天机阁也是最能搜集情报的地方。天机阁之所以叫天机阁,就是因为这里藏尽了世间天机。
二楼靠窗的位置上,靠坐着一白衣女子,正托着腮出神地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琵琶曲儿在身后奏出的清音流淌,整个茶楼里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她却全然无视,只兀自看着外面不属于她的喧嚣,想着只属于自己的心事。
平静总容易被打乱,一抹淡影罩在头上,白芷姻唇边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在看什么?”秦牧眠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看着她。
“没什么,只是看看寻常百姓的生活是怎样的,是不是比我们这些机关算尽的人要过得幸福得多。”白芷姻仍未转回目光,看着与天机阁一街之隔的润玉坊,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只是,重生之后的她便习惯了洗尽铅华,发上从不佩戴饰物,是以她摸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又有什么区别呢?那支她曾经放在心上的白玉兰花簪早已由她亲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生生断裂为两截,一截直插入她的心脏之上,而另一截被她亲手摔碎在地上,与她的爱情一同粉身碎骨,便是于她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情死了。
白芷姻收回了目光,秦牧眠却注意到了她神色的变化,也向那与天机阁相比稍显冷清的润玉坊瞧了两眼,口中道:“幸福一事,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人徒萧四壁却觉得幸福,有人锦衣玉食却依然不幸福,不同人不同事,如何能比的?”
“那么,秦公子幸福吗?”白芷姻忽然问他。
秦牧眠愣了愣,刚要回答,却见白芷姻摇头笑笑:“即将要坐拥江山的人,自然是幸福的。”
秦牧眠眸中瞬时黯淡了下来,轻抿了一口茶,黯然道:“是啊,我自然是幸福的。”
琵琶声忽地停歇,四周私语声顿时大了起来,倒显得他们这里异常安静,白芷姻抬眼看了看秦牧眠,复又低下头去,藏在袖下的手动了动,看上去像是在颤抖。
秦牧眠伸出手来覆了上去,白芷姻微微挣了挣,终于还是妥协下来。一切都被她算计在内,此时此刻,她只需要展眼向秦牧眠遗忘,于眼底噙些泪水,便能生生将他俘获,毋庸置疑。
白芷姻展眼,不想泪水还未迷蒙,身后便有一个声音道:“秦公子忘记了天机阁的规矩了么,此处人多眼杂,怎是议事之地?即便秦公子贵人多忘事,芷姻也该是记得的。”
白芷姻欲急急抽回手,却被秦牧眠紧紧抓住,几番对峙之下,倒是雪楼走上前来握住白芷姻的手腕轻轻一带,那一只玉手连同白芷姻整个人都被雪楼不动声色地拥入了怀中。
秦牧眠看着他二人,眼底难得涌上了一抹妒色:“若我没记错的话,天机阁中出面与锦灰山庄商谈事物的,应是白管事,雪楼公子此刻出现,难不成是之前所做的安排有了变化?”
“秦公子记得没错。”雪楼淡笑道:“我不过是来看看芷姻,因为有些想她。”
看到秦牧眠眼中妒色更盛,白芷姻愈加满意,便趁机借着雪楼将戏演得十足,做了一副娇羞小女儿模样埋首于雪楼怀中,目光却不无眷恋地落在了秦牧眠的身上。
秦牧眠瞟了一眼雪楼云淡风轻的眉目,忽然笑了,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低头喝起茶来:“雪楼公子对白管事的情意当真让秦某嫉妒,不过此处人多眼杂,终究不是谈情之地,你二人既两厢情愿,又同住于一处,也不见得非要在此时互诉衷肠。秦某此次前来还与白管事有要事商议,还请雪楼公子行个方便。”
“如此,便到楼上去谈吧。”雪楼拥着白芷姻站起身,径直朝楼上走去。
秦牧眠无奈,只得跟着他们一道上了楼去。
三楼厢房前把门的小厮对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恍若未闻,在这里做事,不好奇才是本分,小厮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脚前的地板,像是都被人点了穴道,僵住了。
雪楼牵着白芷姻,每一步都走得云淡风轻,似闲庭信步,他骨子里是个自在闲散的人,于天机阁中处事,他放弃了很多,却都是为了白芷姻一人。
他二人在最靠里的雅间停了下来,小厮冲他们一拜,恭敬地喊了句:“白管事,雪护法。”便为他们打开了门。
雪楼方才松开了白芷姻的手,秦牧眠当先一步随白芷姻走入了雅间,道了句:“多谢。”
雅间的门被他重重关上,剩下独立在外面的雪楼,一脸落寞。
白芷姻又是走回窗边坐下,仍望着润玉坊的大门:“崇华帝已经开始集结军队了,他首先要对付的目标,想来应是素荒,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