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乐笑笑,没接话。
这样的一个点,纽约大部分城区都沉浸在一片寂静当中。偶尔可以看到飞车党旋风一般在路边飞驰而过。
一路从依旧繁乱的曼哈顿区驶去,车窗外的夜色也越发单调空洞。车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弥乐显得非常疲惫,却并没有睡意。
开着车内顶灯,凯利昂纳接着灯光可以看清弥乐煞白的脸色和凹进去的脸颊,更不用说像是在眼底画了一道眼影的浓重黑眼圈。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工作狂,你看起来就像失眠很久的样子,有多久没睡好了,老实点告诉我。”
弥乐将头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淡淡地说:“在家里的床上,总是做噩梦。整夜不能睡。”说着,弥乐疲惫地阖上眼。他没有说他只是很不习惯回到纽约后,那个曾经热闹的小公寓只有他一个人了。
“我带你去看医生,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坏掉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没事。原本就打算这段时间多抽出一点时间工作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这样我怎么不担心,我让你自己挑选工作不是让你全盘接受。你缺钱花?我给你钱。”凯利昂纳恨铁不成钢地瞪弥乐一眼。
“我可是给你挣钱,boss。”弥乐失笑。
“哥哥又不缺那点钱。”凯利昂纳撇嘴,一副极其不屑的样子:“你要是不想我担心,照顾好自己才是。被霍城安和亚瑟知道,我又该被他们弄褪一层皮。”
弥乐听到霍城安的名字身体一僵,然后又很快放松下来。
“你不说他们不就不知道了。”
“我说不过你。但我是为你好。这次时装周的工作量那么大,现在就搞垮了身子,到时候你要是晕倒在秀台上,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嗯,我知道了。”
凯利昂纳扫一眼弥乐的侧脸,暗自摇头。
车子缓缓停靠在小公寓的楼下,凯利昂纳没下车,坐在驾驶座上看弥乐上楼。
“明天伦敦见,凯利。”弥乐往头上盖一顶帽子下车。
“对了,我听说你已经答应回伦敦读高中最后一年,这样好吗,毕竟你还想申请美国的学校。”凯利昂纳嘴角一抿,卷下车窗探出头去问道。
只见得弥乐消瘦的影子拖拽在路灯下,侧脸蒙上一层模糊灰败的阴影。
“没关系,我已经征得爷爷的意见,我觉得瑞士联邦理工大学也是很不错的学校,爷爷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所以即使转学回伦敦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什么?你跑去苏黎世干嘛,那里可是德语区。”
“所以我正着手开始学习德语,简直头都要大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
“凯利,很晚了,回去吧。我也累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凯利昂纳神色一暗:“抱歉,弥。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我明天来接你。”
“不用,我想赶在伦敦时装周前早些回去准备,是早上七点的飞机,我会直接搭车去机场。你就在家好好睡觉吧。那么,晚安,凯利。”
“晚安,弥。”
凯利昂纳静静地目送弥乐陷入黑夜中的背影,他隐隐能感觉得到弥乐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又一定和霍城安有关。凯利昂纳当即掏出了手机,却又在翻看通讯录时迟疑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插手,倒是让人嫌的。更何况……
凯利昂纳复又转头望向公寓楼。
更可况,他可从来不是什么烂好人。霍城安从某个方面来说不正是他最讨厌的死敌吗。
凯利昂纳慢慢地收回了手机,车子挂上挡,猛地一踩油门,飞驰了出去。
有时候,凯利昂纳会觉得自己其实是怨恨着弥乐的。怨恨着那个明明是自己挖掘出来的宝贝,明明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又喜欢上了别人的弥乐。怨恨着那个为别人绽开笑容,落下泪水的弥乐。而有时候,凯利昂纳又会唾弃自己这样心生怨恨的丑陋模样,他甚至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稳稳地举起摄像机,准确地对焦弥乐的脸拍摄下那些温暖流年。他嫉妒霍城安,嫉妒得发狂。那个男人总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现在,看到霍城安和弥乐之间划开的裂隙。凯利昂纳心里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虽然他又心疼弥乐犹如自虐的生活方式。
他大概可以猜得出霍城安与弥乐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也知道,他不会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