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自妆台上取来蒙尘已久的妆具,调开胭脂,纤手整好眉黛。银篦梳开干枯的青丝,一下一下,子静将下唇死死咬住,直到嘴中沁入腥甜的血丝。
“贵妃主,奴家有最后一请,愿您慈心成全。”一时妆毕,那女子在床上深深拜了下去。
“您的善良,是奴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感受到的温情。奴家甚至庆幸,因为您是他心上的人,这样的走,似乎也不应再有任何遗憾了。”女子抬起头,子静看见她分明也是一个美丽的妙人,那眼角,那白皙的面容,云鬓堆叠起往日的高华,也映照出今日繁花过后的分外凉薄。
“请您,在奴家走后,万万要施恩眷顾我的乐昌,”她的声音悠悠传来,虽细,虽弱,却字字惊心,
“身为女子,有我这样的福气,能与陛下共度那些时日,又生下乐昌,我此生已足矣!只是我福薄,留不住圣心,自己又染病在身。我殁后,请您劝乐昌千万节哀,不必徒然为我难过。奴家,会在地下为您祈福的,您的恩德,唯有来生再报了——我的葬礼,便火葬于此室内。切记。”
这番话,缓缓道来。因为说者的绝望而显得犹为冷静。
子静伸手将她扶起,却因为震惊和悲伤,说不出一句话来。未几,最后才在她的恳求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终于,她长叹一声,决然道出:“陛下!妾身钟爱了您十年,而今终于缘尽于此!臣妾,向您拜别了!”
听得这一声,子静大惊,惶恐地走上前看向她。她亦含泪望了望子静,微笑着点点头,一只手却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块玉,缓缓地塞入口中。自此,不再言语。
这无非是表示生意已尽,只等待衔玉而逝了。子静拉住她的手,颤声泣道:“不,你不对乐昌最后再说点什么吗?不见她最后一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