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良妃娘娘都已经在外跪了两个时辰,皇上您看?"粱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
玄烨缓缓放下手中的古籍,心乱如麻,皱着剑眉,长舒一口长气,"让她进来。"
"是。"粱公公弓着腰,一路小跑,"良妃娘娘,皇上召见。"
岚音微微抬头,双膝酸痛,在落霜的搀扶下,来到殿内。
威仪尊贵的龙椅上坐着器宇轩昂的帝王,卑微的自己永远不能到达的高度。
岚音跪地叩首,"臣妾叩见皇上。"
"卫岚音,你骗得朕好苦,骗了朕这么多年。"玄烨双眼怒火。
"皇上也不是骗了臣妾好多年吗?"岚音眸光清寂。
"你好大的胆子。"玄烨盯着岚音。"朕何时骗过你?"
"臣妾今日是来给皇上看一样东西的。"岚音双手呈上太皇太后留下的遗诏,避开玄烨的质问。
粱公公急忙呈上。
玄烨见到熟悉的字迹时,眼前氤氲一片,殿内弥漫着龙涎香的气味。
"你在威胁朕?"许久过后,玄烨开启金口。
"臣妾绝无此意,臣妾是来为自己和八阿哥求情。"岚音恭敬而语。
玄烨轻轻站立,走到岚音面前,"你生的好儿子,竟然要逼宫夺位,你们母子对得住朕吗?"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岚音泪滴滚落。"臣妾的身上不该流着察哈尔的血。"
"原来你在朕身边,时刻都怀着仇恨,时刻都想着要恢复察哈尔的荣耀,时刻都想杀了朕,是不是?"玄烨双目赤红。
岚音苦笑,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的摇头。
"哈哈,朕竟然痴恋你一生。"玄烨放声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朕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没有。"岚音不知从哪里迸发的力量,大声喊道。
"那是什么,玩弄朕的感情,你觉得很好?"玄烨的眼中泛着寒意。
"皇上对臣妾的宠爱,臣妾铭记于心,但臣妾受不起皇上的爱恋。"隐忍多年的委屈,岚音脱口而出,"皇上贪恋的只是臣妾的容貌和性情,是臣妾的弱小激发了皇上的仁慈之心,在皇上的眼中只有江山和美人,但美人不是爱人。皇上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恋。"岚音抬起头,对应上玄烨愤怒到极致的冷眸。
"你再讲一遍?"玄烨一字一句,脸色灰暗。
"臣妾再讲一遍也是如此,后宫这么多的嫔妃,皇上哪有什么真情相对,后宫便是皇上为江山永固和自己的私欲所设立,皇上对臣妾的确高于其他人,可是臣妾依旧受不起皇上如此自私的爱恋。"岚音浑身颤动,声声控诉,
"皇上拥有整个后宫,三千佳丽,而臣妾的心里却只有一个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喜,臣妾则喜,皇上忧,臣妾则忧,臣妾等着、盼着皇上能多看臣妾一眼,哪怕是一个眼神,臣妾便心满意足。皇上每次对臣妾所讲的爱恋之语,臣妾在心中会翻起无数回,填满臣妾的心,可是臣妾换来了什么?"
岚音泣不成声,"多年来,臣妾在后宫举步维艰,受尽折磨,皇上却只能袖手旁观,即使知道臣妾的委屈,可只能让臣妾忍让,因为皇上更在意的是江山社稷。新人年年入宫,皇上对臣妾的情谊更是淡薄,皇上竟然还利用臣妾察哈尔部的身份,暗中做饵,想引蛇出洞,一桩桩,一件件,臣妾的心早已疲倦,臣妾更受不起皇上给的荣耀。"
乾清宫中死气沉沉,落霜和粱公公不敢大声喘气,玄烨更是目瞪口呆,马蹄袖下,双拳紧握。
"皇上,放臣妾离去吧。"岚音哀婉如心,拉住了玄烨明黄的龙袍衣角。
"不许你离开朕,除非你死。"玄烨幽暗如井,泛着杀气。
"臣妾谢皇上成全。"岚音风淡云轻,松开玄烨的衣角,"察哈尔旧部曾经多次想害皇上性命,都被臣妾和八阿哥挡住,八阿哥被太子步步紧逼,实在无法,才有此念,也是罪有应得,但请皇上念在骨肉亲情,留世子弘旺一命。"
"朕的皇位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玄烨喃喃自语。
"这里本什么对错,只有胜负,都是一步之遥的皇子,他们都有机会。"岚音惨笑,"皇上难道不明白这粗浅的道理?"
"到底是朕老了,糊涂了。"玄烨落寞的转过身去,岚音之前的话,如尖刀一般插在心窝,血迹斑斑。
"皇祖母高瞻远瞩,早就预见了今日的一切。"玄烨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慢慢走向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轻轻的讲道,"你退下吧,朕累了。"
"皇上?"岚音望着玄烨瘦弱疲惫的背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默默离去。
乾清宫彻夜明亮,烛光摇曳,金烛台上几滴浊泪,增添着凄凉之色,只有那把龙椅泛着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