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音放下手心中挂着白霜的葡萄,“我当时只是气不过,一心想着有难要一同担当,断不能让八阿哥一人受苦,没想到如此多的繁琐之事,听林太医所言,才醍醐灌顶,倒是我愚笨了。”
林太医微微笑道,“此事也不能怪良贵人,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天花之毒来势汹汹,种痘又是冒天下之大不为而为之。
作为医者,朱大夫一生钻研,等的便是今日的机会,皇上提出用皇子试药,也是开创之举,良贵人还是看开些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八阿哥若逃过此大劫,必定是大福。再则……”
林太医意蕴深沉的讲道,“再则,还是有一线生机,如若成功,八阿哥将终身不受天花之毒困扰,而八阿哥自幼便不惜性命为百姓试药,祈福,乃是贤德之举,功德无量,势必为百姓所爱戴,得民心啊。”
岚音叹着气,“事已如此,只能这般想了,但愿借林太医吉言,一切安好。”
一旁的曹嬷嬷却是喜上眉梢,脸上挂着笑意道,“林太医所言极是,神明保佑,八阿哥定会躲过这一劫。”
落霜凝神,林太医所言好似有更深的意图,难道是?落霜心中大惊,自古每位皇子都有夺嫡的念头,这已成为后宫之中公开的秘密,难道主子也萌生了这等心思?
只见岚音眸光流转,平淡的问道,“不知八阿哥何时试药?”
林太医轻声劝慰道,“良主子放心,太医院的管院事大人已经嘱咐微臣随朱大夫一同侍奉八阿哥试药。钦天监拿去了八阿哥和四阿哥的生辰八字去排算吉日,说来也巧,八阿哥和四阿哥的生辰八字极像,都是命中带煞,却是刚柔两济,故在同日同时试药。
宫人们都已按照朱大夫的吩咐用黑、赤两色的厚毡将屋子避光为暗室,到时候微臣会随着其他三名太医轮流看守八阿哥与四阿哥。
裕亲王也着内务府在痘房外设置妥当佛堂,用来供奉痘疹娘娘、眼光娘娘、痘儿哥哥、药王、药圣、城隍等一切神灵,祈求诸神的庇护,如若种痘成功,皇上会亲自送圣,以告天下。”林太医为宽岚音的心,仔细的讲解着每一个环节。
“愿上天保佑。”岚音苦苦的哀求,如今所有的阴谋都不再重要,八阿哥的安危牵动着自己的命运,岚音心中满是忧愁。
******
钟粹宫内,头顶珊瑚金簪的惠妃厉声嘱咐着阿哥所内侍奉大阿哥的老嬷嬷,“天气转凉,务必要更加仔细些侍候主子,莫让大阿哥食用生冷之物。”
“娘娘放心,老奴定会细心照料大阿哥。”老嬷嬷恭敬的应道。
“这是本宫为大阿哥缝制的斗篷,待过几日,天凉了,为大阿哥穿上。”惠妃吩咐宫人将狐裘转给老嬷嬷。
“是,娘娘。”老嬷嬷接过狐裘斗篷,又讲了寥寥数语后,转身离去。
“姐姐真是慈母,如今秋高气爽,离冬日下雪还早,却连大阿哥的冬装都准备好了。”通嫔带着羡慕的奉承讲道。
“大阿哥去年晕倒在奉先殿前,沾染了寒气,可是马虎不得,好生调理才能不落下病根儿。”惠妃提到大阿哥总是慈眉善目,满脸堆笑。
“姐姐想的真是周到,那良贵人真是可恶,若不是良贵人那狐媚子媚乱太子,从中作梗,大阿哥如何能受罚?”通嫔恨恨道,“姐姐真是菩萨心肠,竟然还命小郭子去长春gong暗中送信儿,狐媚子是罪有应得。
那狐媚子曾在百花宴上为荣妃那恶人求情,还曾为德妃求得六阿哥养与永和宫的恩典,可是到头来,却是众叛亲离,在承乾宫中无一人为她讲话,所有人都恨不得她和八阿哥死呢,这便是她的报应。”
惠妃端起红釉白底的茶碗,望着黄梨木小桌上的栗子糕,“本宫如此做,定有本宫的道理。本宫不暗中相告,良贵人也早晚会得知真相,那本宫为何不送个顺水人情呢?待八阿哥懂事以后,因此事也能更加孝顺你我,进而才能成为大阿哥的左膀右臂啊。”
通嫔转着黑漆的双眸,“还是姐姐高瞻远瞩,妹妹佩服之极。”
惠妃浅笑着食用岚音送来香甜的栗子糕,语重心长的讲道,“这人啊,不能一味的耍心计,又不能时时为善,这沾着血的栗子糕才有滋有味。”眼中闪过阵阵寒意,低沉的贴耳讲道,“让宫人透口信到东西六宫主子的耳朵里,宫外的眉山夫子极为灵验,连顺承郡王都深信不疑,有求必应呢。”
通嫔想到大学士传来的家书中所暗示之事,颌首微笑,“姐姐放心,这宫人本便嘴杂,不干不净的入了主子耳内,也是在所难免的。”
钟粹宫内一片尊贵喜气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