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只留下伤心的岚音无尽的哽咽哭声。
从今以后,她再不是皇上的岚儿,只是紫禁城中,无依无靠的良贵人。
转眼到了二月二,民间传言,龙抬头的日子,皇上已经接连八日未去长春宫的消息,飘荡在宫中的每个角落,长春宫内寒意阵阵,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华。
“主子,勿要伤神了,内务府已经着人来撤彩妆门神了。”落霜安慰着,总觉得岚音不妥,却不知发生过什么事情。
“哦。”岚音缓过神,红肿的眼中尽显悲伤,从元旦节到二月二,竟已过去这么久,自己的心情也恍如隔世啊。
“主子,今日御膳房会做油炸黍面枣糕,河豚肉,和芦芽汤,味道鲜美,玉珠已经去取了。”落霜讲着开心的事情。
岚音仍未出声,天下美味又如何?仍是食之无味。
“主子,这宫中的日子还长,又何必在意太多呢?这才区区八日,今后的路?”落霜劝慰着,实在不解,主子何时变得多愁伤感了?
岚音忆起那深夜中,皇上诀别的话语。
已经失去了皇上的心,皇上的呵护,自己更为浮萍,哪里还有快乐而言。
“皇上这几日去了哪里?”岚音幽叹道,
“皇上翻了宜嫔、郭贵人和佟佳贵妃的牌子。”落霜瞄着岚音,“听宫人讲,过了清明节,便要遴选秀女了。”
遴选秀女?岚音苦笑着,原来又要入新人了,从何时起,自己也成了旧人?
望着门外的熙攘,内务府的小太监们正在请着门神,想起曾经的温情一幕幕,令人好不悲伤。
“主子。”玉珠哭喊着入内。
“怎么?”落霜见玉珠脸颊一记明晃晃的掌印,
“奴婢去御膳房领长春宫二月二的日例。晚了半个时辰,谁知却被翊坤宫的掌事宫女柳桃领走了,奴婢找她理论,她却讲宜嫔娘娘和郭贵人都喜欢食用,不但不给奴婢,还恶言相激,出手打了奴婢。”玉珠哭哭啼啼讲述着。
“这?御膳房的人怎么讲?”落霜聪慧,怎么会去触那硬气呢?
“奴婢找了当年一同入宫,被分到御膳房当值的春喜,听她讲这几日御膳房都是独自为翊坤宫做膳食呢?皇上口谕,着御膳房上下,翊坤宫的两位主子想用什么,御膳房优先置办。”
“算了,都给她们吧,也没什么胃口。”岚音心里愈加难受,难道昔日里的柔情都如那春风,转眼即逝吗?
那夜夜的誓言,只因祖训而烟消云散?
即使身蒙盛宠,自己又何尝是那妖言惑众的女子,怎能蛊惑江山?
为何了断的如此痛快?帝王之爱,果然不可信!
“主子。”玉珠嘟囔着,心中愤愤不平。
落霜给了玉珠安抚的眼神,示意着。
玉珠捂着红肿的脸颊,伤心的离去。
岚音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外面阳光和煦,院中的苹果树暗自抽着嫩芽,萌发着蓬勃的浅绿,岚音却在阴冷的屋内满怀伤感。
漫漫孤灯下,暗自催泪。
乾清宫内,玄烨平静的看着古书,令人看不出任何喜怒。
“皇上,今儿?”梁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敬事房的张公公还在外面候着,”
“朕累了,让他们撤下吧。”玄烨没有抬头,
“是,皇上。”梁公公心中叹着气离去。
那夜慈宁宫外听到的一切,大为震惊,但又何办法呢?
本以为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却是世代为敌,这便是太皇太后口中的孽缘啊。
看着皇上这几日的伤感,梁公公也很为心疼。
玄烨缓缓放下手中的古书,书中言:爱离别,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难道终有一日,自己与岚儿真的会走到那步吗?
不宠、不爱、不视、不见便真的能剜去,那心中深埋的情爱吗?
玄烨心烦意乱,作为帝王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但却对一女子失言了,更何况还是心中最爱的岚儿。
这整整八个日夜,不敢去想,不敢去念,只能闭上双眼,想象着夜里怀中的女子便是岚儿。
但这笑人的欺骗又能持续多久?
玄烨望着窗外,丝丝心痛,为何她是察哈尔部的嫡血传人?原本未曾在意过她的身份,谁知她的身份何其尊贵?如若不是八旗的铁骑灭了察哈尔这只猛虎,他的岚儿便是世间最尊贵的公主。
她若知晓身世?会不会恨绝了自己呢?
看着幼年写下的豪情壮志,玄烨攥紧了十指,幽幽的叹息。
孤家寡人的凄凉,将自己团团裹住,窒息慌乱。
盖过了乾清宫的满眼明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