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城神情一滞，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在北冥玉封的这一声质问里遗失殆尽。

指节分明的手从温暖处缓缓落下，无力的垂在身畔，望向百里玄月的目光中充满了懊悔和怜惜。

他一直都是处于中立的，只是对百里玄月，他还是多了几分心思。

毕竟这张脸让他心动过，也想过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是他没有肖以歌那样的魄力。

随着北冥玉封的灵力越来越多的涌入百里玄月的体内，那双闭上了整整三天的漂亮眼睛终于有了些反应。

长长的睫毛微动，却没有睁开眸子。

北冥玉封大喜，连忙撤回自己的手掌，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塞到了百里玄月的嘴里，静静的等待着百里玄月的苏醒。

片刻后，百里玄月的双眼倏地一下睁开，从中迸射出两道精光，却因为沉睡了三天变得有些许木讷。

待身体完全醒过来之后，百里玄月的第一反应便是紧紧的抓着北冥玉封的胳膊，失态的问道：“肖以歌呢？肖以歌呢？肖以歌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

看着百里玄月，北冥玉封心里一痛，双手反抓住她的肩膀，强迫百里玄月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月儿你听好了，肖以歌他已经死了，千真万确。”

“不！我不信我不信！你撒谎，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他是闲王，名震一方，他是战神，永远不败！”百里玄月一边撤回手来捂住双耳，一边摇着头说道。

北冥玉封见状，强行将百里玄月拥进怀里，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想要安抚她的情绪，看到百里玄月这个样子，叫他怎么忍心说出肖以歌其实是因为她在婚礼上那一掌而死的？

当然，他更不会说出肖以歌还活着的消息。

月儿啊月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北冥玉封心里苦笑着说道。

或许是北冥玉封的安抚起了作用，或许是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百里玄月渐渐安静下来，任由北冥玉封抱着，沉默的就像一桩精致的泥娃娃。

马车继续前行，车里很静。

楚洛城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倚在车厢里，一脸无奈。

看着这样的百里玄月，他也明白，这世间怕是无人能代替肖以歌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这个北冥小皇子也不一样，不管他做的再多，也不能。

倚在北冥玉封的怀里，百里玄月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丝零星的画面，继而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她可以认命的接受肖以歌已经不在的现实，但谁也不能阻止她的悲伤。

她真的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即使所有人不说，她也知道自己那一掌打死了肖以歌，他当时就已经吐血了，自己却没有去扶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她现在多么后悔，如果那时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真应该带着他一起离开，管它什么世俗礼仪，管它什么流言蜚语。

她在天庭的时候，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现在竟然如此畏畏尾了。

她突然就恨起了自己，肖以歌不要自己，自己可以要他……她是百里玄月，是上仙韩凝的女儿，她怎么能这样没用！

想着想着，百里玄月低声说道：“北冥玉封，我们去看他最后一眼好不好？”

哽咽的声音，使人如同置身于绝望的苦海，所能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是满满的心酸。

北冥玉封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不怕百里玄月又哭又闹，也不怕她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只怕她从此变成一滩死水，一块再也捂不热的石头。

而刚刚那一句悲哀到极致的问话使他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他也打心底不希望再回到那个伤心地，可是她的泪一滴滴的跌落在他的肩头上，让他好像置身于万丈冰库一般，从头凉到脚，窒息的说不出话来。

被无视了许久的楚洛城听到百里玄月这样问，而北冥玉封又闭口不答，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是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思虑了片刻后开口道：“月儿姑娘，我们此刻已经快到了北冥国，远离了东离国上万里，回去，怕是不太容易啊。”

百里玄月微微一怔，上万里么？她明明记得自己才昏迷了两三天啊，怎么会走这么快？熟不知这是一路上北冥玉封累死了数匹良驹、日夜兼程，为的就是尽早赶回北冥国，取得皇宫中的极品良药来为她治疗内伤。

眼下，她也明白，自己这样，只会更伤北冥玉封。

他为自己，也做的够多了。

再想到自己能醒来全是因为北冥玉封不断的输送灵力，加持治愈术，甚至将那些价值连城的丹药都塞进了自己口中。

百里玄月也不好提及返身回东离一事了。

毕竟她亏欠北冥玉封的已经太多，她也明白，肖以歌死了，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生了什么，既然肖以歌已经不在了，那她就更要好好的活着，连同肖以歌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而且她会调查这件事的，必须得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