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室内惊得落针可闻,吕付笑道:“楚人善制漆,也多用漆器。皇上应当不陌生,这漆盒上镶嵌的夜光螺,只有明州才产。当年皇后娘娘赴京入宫,所带的陪嫁物件中,便有这么一整套珍爱的螺钿漆器。”
赫连风雪看看皇帝,再看看燕疏,不由吞了口口水,鬼使神差的,逾矩打开了漆盒。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支金钗,刻着繁复的凤纹,钗头呈桃花状,镶嵌五枚红宝石作为花瓣,华贵又不落俗套,极为别致。
“络儿……”
皇帝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他不由伸出手:“这是络儿的东西……”
忽地,却有一只苍白的手在半空中猛然握住成靖帝的手腕。居然是燕疏,足足七八步的距离,他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下到了成靖帝旁边。
原先冷峻的脸上已经覆盖冰霜,燕疏扭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屏风直达吕付,却是对皇帝道:“别碰。”
皇帝如梦初醒,仍是呆呆看着金钗。
吕付哈哈笑道:“圣上无须受惊,臣还不至于使出毒.药之类的下三滥手段。”
燕疏一把甩开皇帝的手,示意赫连风雪合上漆盒,不再去看母亲的遗物,他冷冷道:“元帅想怎样?不如直说。”
吕付倒是一愣:“你是谁?”
燕疏只道:“大燕的元帅,你现在不妨开诚布公,为什么孝元皇后当年遗留在匈奴军营的物件,赫沫尔的珍藏,会到了你手里?你和匈奴,是什么关系?!”
所有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十八年前孝元皇后入匈奴军营谈判,前后长达半个月,还在匈奴军营产下了孩儿,一些贴身物品遗落在匈奴军帐再正常不过。传言赫沫尔当年被孝元皇后的风采所折服,心生爱慕,情难自禁之时,常拿出孝元皇后用过的东西排解相思。
这金钗被保养得极好,就连漆盒都完整无暇,作为孝元皇后的遗物,成为赫沫尔的珍藏自然无疑。赫沫尔死后,他留下的东西被东、西匈奴王所瓜分,可是……为什么现在漆盒金钗会出现在吕付手中?
众人之中,自然是萧关率先有了判断。
吕付负手于身后,忽地发出一声长笑:“好问题。”他话音刚落,上前两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倏地一脚踢向碍事的四扇屏,只听得轰然一声,华美的锦绣屏风倒下,顷刻之间,吕付已经和面色惨白的皇帝正面对上。
屏风一倒,仿佛是最后一层伪装被戳破,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然而,吕付却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视线,将目光锁定了燕疏,微笑道:“刚才是你发问?”
燕疏颔首:“是我。”
吕付危险地眯起眼睛:“我吕氏的一门的惨案,可与你有关?”
“呵。”燕疏笑了,他眸光锋利如刀,气势全然不在吕付之下,说:“何止是有关。”
此时,成靖帝终于找回了神,怕被人抢走似的从赫连风雪手中一把抢过漆盒,愤怒呵斥:“吕付,你狼子野心,究竟想要做什么!”
吕付又笑了笑,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好像是认可了狼子野心这个说法。
“陛下,臣和东匈奴王达成了合作。”
“今日陛下把臣就地处决也好,押入天牢也好,只要约定的时间一过,匈奴王得不到臣的消息,不日就将挥师中原。皇上若是不忍心生灵涂炭,还请放还臣一门上下,封臣为异姓王,封邑太原府,臣必将肝脑涂地以报,令我大燕与匈奴修得百年之好。”
一室寂静,众人心胆俱裂,成靖帝呆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当年皇后殿下一场谈判换来二十年合约,今日这漆黑金钗,正是最好的信物。”吕付扬眉,口吻如一个王者,“为了山河社稷,您须得好好思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