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语将春花平放,双手交叉叠按在她的胸前,用力按了三下,将她的下颚微微抬起,撬开她的嘴,将口凑上去给她吹气。
小七脑袋轰隆一声,他怒道:“刘子语,你在做什么!”
说着一个凌厉的掌风就飞了出去,若不是刘子语对身边的男子有信心,他早就被一掌打死了。
果然,那名将小春救上来的男子出手生生和小七对上了一掌,两人都后退了数步,男子道:“子语在救人,不想她死,便好好看着。”
小七心想对方武功不弱,但听他这么一说,倒也真心希望小春能被救过来。
刘子语满头大汗,心里也着急,雨柔啊,你可不能就这么溺死了,直到刘子语做到第六次心肺复苏,她才猛得咳出几口水来,她不停地咳着,将肺要咳出来一般剧烈,每咳一次,便有水从她嘴里冒出来。
天息浑身湿漉漉的,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春,直到看到她咳嗽了起来,他紧憋的一口气才呼出来,仿佛小春不呼吸,他便再也无法呼吸了。他结结实实被吓得魂飞魄散,脑中很长一段时间还回放着那名男子的声音:她的呼吸停止了!她的呼吸停止了!!
他怔怔立在那里,有那么一刹那,他如坠万丈深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怕孤寂将他吞噬。
小春没死,还好小春没死,也许是刺激太大了,也许是他刚刚康复,他竟没站稳,向后倒去,那名男子见状稳稳便扶住了他。
那名男子器宇轩昂,浑身有一股虎虎生气,面目棱角分明,却也是英俊伟岸的,他的嘴唇很厚,鼻梁如狮,双眸热忱刚毅黑若浓墨,一头微微发黄的长发柔且亮直到腰际,一身宝蓝色的长衫,他扶着天息到那小亭子里坐了下来。
刘子语也将小春抱了过去,念惜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桥头,任由风吹着,她像一尊望夫石一般一动不动,她的心已死,此时她如行尸走肉,她呆望着,双眼空洞含悲。
那名男子脱下了自己外衣,一把裹在了小春的身上,他看了眼小春,发现她除了瑟瑟发抖,还在发呆。她的眼眸往下垂着,长长的睫毛分外好看,他不禁多看了几眼,这就是子语和他提到过的那位姑娘吗?
刘子语看了眼念惜,长叹一声,他起身走向发愣的念惜,边走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替她披上,一把拽住她将她拖了过去。
红袖见状,便偷偷溜走了,她知道若是留下来,王爷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就一不做二不休跑得比兔子还快。
此时谁也没顾得上红袖。
四个人围着凉亭中的石桌子,那名宝蓝色衣衫的男子立在刘子语的身侧,双手环绕在胸前,说不出的洒脱明朗。
相顾无言,天息打破了沉默:“刘子语,你为何会在此地?”
“你还有脸说!”刘子语可不管他是谁,现在他眼中小七就是为了救小三而不顾小春死活的负心汉了。“我若不在,小春早就死了!从今天起,你可以退休了,我打算把小春介绍给我的兄弟,龙腾!喏,就是他了!”
刘子语指了指身边的魁梧男子,转而对龙腾道:“兄弟,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小春姑娘,怎么样,长得不错吧,我就说你会喜欢的了,她性子可对你的胃口了!”刘子语就当着小七的面给春花做起媒来,这是对小七莫大的嘲讽。
小七只担心地看着春花,自从她被救醒之后一直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此刻他也顾不上刘子语对他的冷嘲热讽,看了眼垂首的念惜,心中怅然,这事他终究得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小七没有为自己辩解分毫,只是担忧地看着小春,他现在只在乎小春的想法。别人如何说他都可以置若罔闻。
刘子语道:“小春,你的大冬瓜居然抛下你去救了顾念惜,你有何感想?想和他决裂地话,我无条件支持你!你也不必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好男人多得是,又不止他一只。今天咱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小春还是低着头,没有抬眼,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入定。
她都记起来了,她是雨柔,亦是春花。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春花的时候和小七朝夕相处的每一个日子。
湖边的风生冷,身上的干衣让她稍稍温暖了些,她在生死边缘又走了一遭。
她和七公子之间的恩怨迟早要算的,她的唇动了动,眼眸依然低垂。她沉默并不是因为天息先救了映蓉,而是因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强烈的爱恨充盈着脑门,令她沉默再沉默。
刘子语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春,你倒是说句话呀?”
念惜微微发抖,脸上泪痕犹在,她仿佛在等待宣判,那种孤苦无依之感让人心颤。
天息伸手握住了小春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小手,冰凉刺骨,他将她的手展了开来,与她十指交握。将体内的真气输给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先救了念惜,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小春的手一抖,她知道冬瓜现在一定有口难言,且苦不堪言,她终于抬起眼来,她旁若无人,纵然她和天息之间横亘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始终敢去爱他,也勇于恨他,她压抑着内心的汹涌的悲,故作轻松地道:“这没什么,先救念惜是必须的,我会游泳天息是知道的!”
小七胸口闷堵,千言万语此刻却不值一提。
刘子语一拍桌子:“小春你疯了,你还为他找借口?!”
春花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刘子语的肩:“你不懂。”
刘子语吃了一记闷棍:“我怎么就不懂了?小春!你问问自己,朋友和心爱的人共同掉落水,他们都不会游水,你会救谁?你问问自己是失去朋友痛苦还是失去爱人痛苦?人都会趋利避害,先救谁意味着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你究竟明不明白?”
刘子语气呼呼的,原本他是支持小七的,可是今天他倒戈了,他放任小春不救,这叫他如何放心把小春的终身托付给他?
春花看着刘子语,刘子语这般相护,她心中甚是感激,可是刘子语并不知道乌托莫合城墙上后半段发生的事,他会这么说也不奇怪,她是相信天息的,她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春花冷静地道:“你不懂。”
刘子语懊恼不已,怎么还说他不懂?
龙腾忽而笑了,他拍了拍刘子语的肩膀:“我明白小春姑娘的意思了。你确实不懂。”
刘子语冲着龙腾:“你懂?”
龙腾似有所感:“极为复杂,你想不明白便罢了。”
刘子语抓了抓脑袋:“你们打什么哑谜?如果是我,前女友和现任女友同时落水了,当然救现在的了!必须的!”
“我和老六同时落水,你救谁?”春花问。
“当然是老六。”刘子语回答。
“倘若我爱你多年,一直无怨无悔付出,非你不嫁,此生因你喜而喜,因你忧而忧,待你胜过自己千万倍,以你为天,以你为地,竭尽全力,你虽不爱我,却被我所感,心生怜惜,更生愧意,觉得此生终是要负了我,如果没有那个让你爱着的人出现,你也会觉得与我在一起度过余生未尝不可,这样的我和你仅仅相识数月的新女友相比,你会救谁?”
刘子语:……(确实很难办啊……一个虽然不爱,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一个一心对自己好的人,即便没有爱情也会产生那种不可分割的情谊)
春花:“所以他先救念惜是人之常情,任她溺死倒显得薄情寡义。而我既然与他相爱,自然会支持他的决定。”
天息双目一红,那股湿润和澎湃之情充盈着他整个胸膛,千言万语化作他的掌力紧紧包裹着她的小手。
春花想要将手从天息的手中生生挣脱出来,可天息握着她的力道又紧了一分。他不能让她抽离。
龙腾灼灼之目盯着小春,倾慕之心油然而生,如此冷静坦率,叫他心生好感,此生若能得这样的女子为妻,夫复可求。可惜……她是如此坚定,心有所属。
刘子语隐隐觉得难堪,他虽恼恨小七,但也无可奈何,只是替小春感到不平。小春和七公子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真不了解,所以也不好对小春的决定过多质疑,他心中闷闷。
各人各怀心思,可也不及小春心里的痛苦,恩仇她分得很清,她替小七说话并不代表她可以毫无芥蒂地面对他们之间的梁子,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到几位亲经常冒泡,花花很是欣慰!MUA~谢谢你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