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叫大局已定啊。”
黄嵩坐在廊下,看着儿子女儿摇头晃脑读书,更有爱妻相伴左右,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温馨的家庭时光被姜芃姬的消息打破。
黄嵩愣了一会儿,这才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抬手揉了揉小女儿的髻,低喃道,“时间过得真快……夫人,再过个十来年,我们这一代人就老了,这天下就属于下一代的年轻人了。”
祁朝兰抬手盖住黄嵩的手,调皮得把玩他的手指。
“十几年,还长着呢,这么快就服老了?”
黄嵩道,“不服老不行啊,万年不开花结果的铁树都有果子了……有这么一个母亲,还有如此煊赫的出身,未来注定不凡。为夫倒是想时间再过得快一些,瞧瞧年轻人的能耐。”
随着姜芃姬一统天下的步伐临近,黄嵩这些人也要慢慢退出舞台了。
祁朝兰听出丈夫话中的落寞,忍不住轻抚他肩安慰他。
“郎君可怨妾身当年……”
若非祁朝兰用自己和孩子挽留黄嵩,黄嵩大概自刎死在那场战役了。
对他而言,死在未败之时,未必不是幸福。
若是如此,不需要经年累月记着自己是个失败者而胜者越走越远,远远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倘若黄嵩过得不好,祁朝兰也是愧疚的。
黄嵩道,“瞎说什么浑话,你丈夫心胸哪有那么狭隘?”
一开始的确各种不便,例如当年去金鳞书院接妻儿还被看门的阻拦了。
倘若他还是诸侯,谁敢拦着他?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黄嵩习惯的同时也想开了。
人各有志,守着妻子儿女一生未必就不幸福,登临九重也未必就事事顺心。
高处不胜寒啊,人的位置一旦变了,接踵而至的变化也来了。
他只希望少年友人成为九五后,还能维持初心,身边的一切也不会随着身份的改变而变质。
真要说愧疚——
“为夫倒是对夫人有些愧疚……”
黄嵩突兀得说了一句,惹来祁朝兰诧异疑惑的目光。
他笑道,“当年孟湛那厮要收养同族女子为女儿,赠予我当妾室,夫人可记得你说了什么?”
祁朝兰面露尴尬,掩袖笑道,“有些年头了,妾身如何还记得?”
黄嵩道,“夫人忘了,可为夫还记得。”
祁朝兰那会儿用匕威胁黄嵩——黄嵩敢纳妾她就敢和离,也敢养面。
那时候的祁朝兰,气场飙升两米八,差点儿没把黄嵩吓得跪下。
【你黄伯高能做成的事情,我祁朝兰就做不到了?柳羲能以女子之身成为一方诸侯,我名下也有三千精锐,难道不能效仿一二,白手起家?届时混个诸侯当当,如何不能三夫四侍,养一屋面?黄伯高,我有娘家兄弟扶持,师出名门,自小与父亲学习兵法,若非女子之身限制,如今也该投身军戎,你真以为我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后院妇人!你说我做得到做不到!】
一字一句,历历在耳。
如今想来也的确是黄嵩耽误了她。
有能力却没有机会见识更加广阔的天地,拘在后院守着一亩三分地,委屈了她。
下嫁给他,估摸着祁朝兰这辈子最错的决定。
不过,黄嵩还是感谢当年祁朝兰对他惊鸿一瞥,从此倾心,执意下嫁。
说起这个——
黄嵩问祁朝兰,“夫人,你可觉得为夫是不是俊如往昔?”
祁朝兰眉梢一扬,反问道,“郎君说呢?”
一张脸有年少两个大,双下巴都冒出来了。
想想黄嵩也三十好几的人了,中年福是常有的,祁朝兰这才没有嫌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