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立时昂起下巴,神色掩不住的骄傲:“若非是我,今日出丑的可不是白国,而是夫人,而是大景朝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移动视线,依次从三花的身上扫过:“你,你,还有你,都逃脱不了!”
“你是说,本来应该动在我们身上的手脚,被你中途给调换了去?”问出此话的人,是站在花芯与花露中间的花蕊。但见她双手交握在身前,下巴微微含着,一副文静秀气的模样。然而那双眸子,却是清亮无比,不容丝毫隐瞒与欺骗。
青槐扫了她一眼,随即倨傲地点头:“不错。那是一种叫做‘**散’的药,掺入茶中,无色无味。女子服用后,一刻钟后便觉浑身燥热,两刻钟后便失去神智,只想求欢,便如白国的使女们那样。”
“你知道得如此清楚,那么,这一味叫做‘**散’的药,是你带来的?”花蕊说话不卑不亢,然而字字句句都戳人心肺。
青槐本来有些倨傲的神情,在此时被打出一道细微的裂缝。她皱了皱眉,避而不答,只道:“郡主让我把这味药混入你们的茶水中。我却把大景朝与白国的茶水掉了包,所以才有了那件事的发生。”
越是避之不答的,就越代表了真相。
花蕊垂着的眸子眨了眨,随即温柔一笑,又问道:“你认得我们夫人?又是如何认得郡主的?你究竟是如何掺和进这件事情中的?”
凤瑶听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一丝赞赏。时至如今,花蕊果真是渐趋成熟,心思沉稳而灵敏,更加不骄不躁。与之相比,青槐虽然有些小伎俩,但是心性方面却比不上花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果然,青槐被问得恼了,抿起嘴唇,怒视向花蕊。
“我的话,即是我的意思。这位姑娘,你在此事中的立场是什么呢?”花蕊轻浅一笑,道:“你早知这‘**散’的作用,早知白国郡主的意图,却没有及时报给我们夫人,而是自作主张,调换了茶水。你,究竟是单蠢呢,还是害我们夫人呢?”
一语落罢,花蕊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温柔和气,而是带着绵绵的冷锋。
诚然,加了料的茶水没有被端入大景朝的更衣室中,而是被白国的使女们所喝下;本应该出丑的人也从赵子萱、吴明锦等人,变作了白国的使女们,这是一件好事。
若是青槐所言为实,那么她实在是立了一功,因为她挽救了大景朝的颜面,挽救了被凤瑶请来的夫人们的颜面。将茶水调换,以牙还牙,做得甚解气。
可是,花蕊望着身前这张仍有些湿哒哒的面孔,却是面无笑意。
“你可知道,你这一番私心,为我们夫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花蕊的声音冷冷的,“你只想到让白国丢了颜面,可你是否想到,丢了颜面的白国会如何?”
任是谁丢此颜面,也必不会善罢甘休。李玉箐又是那样一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本来便不满意白国的票数落后于大景朝,此事一出,岂不是白白将把柄交到她手上?
“夫人建立的一个好好的明秀庄,就因为此事,要被世人嚼多少舌根子,你可有想到?”花蕊捏着手心,忍气问道。
这一番话说出来,落入众人耳中,便是不同的模样。花芯与花露两人,本来对青槐有些好奇与感激,闻言也变得怨愤。凤瑶则是目露赞赏,心中无比欣慰。花蕊,这个温柔沉静的姑娘,终于是成长到这一步。日后,可以渐渐撒开手,让她试着独当一面了。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青槐的眼中渐渐露出懊悔与恼怒,她不敢置信地别过头,看向凤瑶叫喊道:“夫人,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对花蕊的考验已经完毕,凤瑶也不再吝啬口舌,抱臂冷眼看着青槐说道:“你将加了料的茶水调包,是为了展示,你的机灵伶俐。你放纵白国的使女们喝下加了料的茶水,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出丑,因为你认为我会为此而高兴,乃是为了讨好我。”
“白国的使女们出丑的那一刻,你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你认为这是你扬眉吐气的最佳时机。”凤瑶一眨不眨地盯着青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甘、不服,被我拒绝后却认为我没有眼光,你想要我看到白国的使女们的下场后,在后惊后怕之余,对你产生感激欣赏之意。从而,你就可以高姿态入我麾下。”
青槐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恐,脸色乍青乍白,唇瓣被咬出深深的痕迹,双手也不知不觉攥成了紧紧的拳头。
“我可有说错一句?”凤瑶眨动眼睛,貌似随意地说道。
然而,就是这最漫不经心的一句,却犹如最后一根稻草,让青槐猛地一震,眼睛里满是恐惧,开始浑身哆嗦起来。
对聪明人来说,最怕的便是被别人猜中心思,最期待的也是被别人猜中心思。因为,聪明人都是骄傲的,且是孤独的。他们既不肯承认被别人猜中心思,又隐隐期盼被别人猜中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