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个居然理直气壮从儿子手里抢点心,神色也全无半分威严端正可言的康熙帝,只觉得一直以来心中那个雄伟帝王的形象彻底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皇阿玛,您不能这样儿啊……”
“朕怎么样了?”
康熙轻咳了一声,神色蓦地沉了下来,一双眼立时不怒自威——只是嘴边还残留着些点心渣,实在怎么都很难显出半分的帝王威仪。
胤祺悲痛地一巴掌捂在脸上,自个儿拿了帕子替他擦干净了,又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儿子就该叫皇阿玛这么上朝去,下头的大臣准保一个个憋的肚子转筋,恨不得一头磕在柱子上……”
康熙忍不住大笑出声,一边摇头一边点着自个儿的这个儿子:“臭小子,成天介就你鬼主意多!得,爱说不说,朕也不惜得听了。总归是答应了着你折腾,朕就等着一天后你能给朕折腾出什么花样儿来……”
“皇阿玛,您就瞧好儿吧。”
胤祺笑着应了一句,自个儿也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咬着,却又忽然探头望了望外头隐隐泛亮的天色,轻轻推了推依然搂着他没打算放手的康熙:“皇阿玛,儿子已没什么事儿了——您还得上早朝呢,躺下歇一会儿吧。”
“无妨,朕左右也没心思睡,不如同你说说话。”康熙却是不以为意地淡淡地一笑,摆摆手随意应了一句。胤祺望了他一阵,心中忽然微动,微抿了下唇轻声道:“那儿子说一句话,只不过先说好——皇阿玛,您可不准再打我了……”
康熙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他的额头:“整天就盘算着这点儿事——罢了罢了,不打就不打吧,想跟朕说什么?”
“儿子总觉得……就因为皇阿玛夸了我两句,又给儿子的额娘——咳,皇恩浩荡了两天,不至于就叫二哥看我不顺眼。”
这事根本已用不着装傻了,他自然已经知道了整个的始末缘由,而康熙只怕也是早就是知道他知道的——既然谁的心里头都已多多少少的有了谱,有些话彻底挑明了,反倒比半藏半露的好。
康熙听着他的话,眼里原本的轻松笑意尽数散去,神色也跟着渐渐凝重了下来。
此事一出,他虽然第一反应便是替太子遮掩,但心里却也不得不说是对太子略有些失望的。只是如今经胤祺这么一说,他却也忽然反应过些味儿来,虽说胤礽平日里跟兄弟们处得不够和睦,但他毕竟是太子,按理实在犯不着把这么个丝毫威胁不到他的弟弟放在眼里,可为什么——他偏偏就做了?
“儿子不懂事儿,也只能瞎猜。”胤祺微抿了唇思索着,靠在康熙的怀里缓声道,“要么是这刘师傅以公挟私,有意的难为儿子,要么就是二哥身边有什么人,跟他说了什么……”
胤祺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头却无疑十分清楚,前一个理由根本就是扯淡凑数的——那刘师傅跟他无冤无仇的,平白的招惹他干什么?只是若不这么说,单说后头的那一个理由,可就实在太过直白,甚至有些骇人听闻了。
康熙的心头猛地一跳,他自然也已彻底略过了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可太子身边的人是他一个个亲手挑的,恨不得每一个都百般斟酌——能有什么人,竟能教唆的太子对自个儿的兄弟下手?
康熙本就是一代英帝,这种可能原本很容易便能想到,可源于本性的自信乃至自负却叫他下意识忽视了这一点。太子身边的人,从奴才到婢女,从伴读到师傅,都是他按着个儿的精心挑过的,他一直坚信自己已给了太子最好的教育,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去仔细寻思——莫非真是他看漏了哪个短命的奴才,竟挑唆着太子做出这种逼迫兄弟的恶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