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中一片惊恐,京郊的舒清宫却很是安静,宫人们被关在一处偏殿里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倒也算平静无事。沈若华带着青梅与王福生三人一起照看着那位病倒的商人李丁旺,只盼着能够尽快找到对症的药方子,才能想法解了西北疫症之灾。
齐明睿每日都会进来,就算沈若华拦着他也没用,他也并不出去,就在离沈若华住的殿室不远处的偏殿住下了,每日除了带着羽林卫兵士巡视宫殿,就是帮沈若华分药煎药,大多时候都是脸色冰冷目光深沉,只有看到沈若华的时候才会微微和缓一些。沈若华也知道他心里担心在梁家军中染了疫症的梁裕之,也便不再多劝,由着他留在舒清宫中了。
“五倍子,石菖蒲,郁金……”沈若华仔细斟酌着从太医院送来的药材中取着要用的药,分量把握地十分细致,一点都不能增减,目光专注,没有现进来的齐明睿。
齐明睿见她在忙,也没有说话打扰她,只是静静走到一旁窗边站定,负手而立,脸色沉沉很是冰冷,已经是第三日了,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西北梁家军中情形如何了,霍乱之病起病最急,若是不能有法子对症治疗,只怕很难熬多久,他心里越来越担心,想来看看情形如何了。
沈若华分好药后抬起头来,正看见窗旁负手站着的齐明睿,这个身材高大笔挺的男人静静立在那儿,目光深沉幽暗如同深入不可测的深泉,刚毅的脸上线条分明,神色中那种坚定如同磐石一般不可撼动,让沈若华一时看得愣住了。
她自来甚少与男子来往,从前在深宫中并不曾接触过什么外人,只有周祈佑一人。可眼前这个人与周祈佑很不一样,一个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时时处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无论做什么都让人无法生出恶感来,而眼前这位却是人人皆知的冷面无情,自幼随梁秉之去了梁家军,上了无数次战场,身上带着的杀戮之气很难让人靠近。可不知为什么,沈若华再活过来之后,却宁可选择相信齐明睿,对周祈佑却有了莫名的戒心。
她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可现在对周祈佑以及东平王府所做的事越产生疑惑了,好似与她从前所知道的大不一样,这里面好似有什么她未曾想到的隐情。
“你不必每日过来的,虽然这疫症不是那些大疫,但终究是有危险,你该留在宫外的。”沈若华望着齐明睿开了口。
齐明睿转回身看着她,目光柔和了许多:“无妨,我身子素来好,不会有事。倒是你,这样柔弱不禁风,先前又病了那许久,哪里撑得住。”他听傅氏与齐老夫人说起过沈若华的事,原本只是与他毫不相干的闲话,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留了心记在心里了。
沈若华脸上一阵热,低下头去:“我知道你担心梁将军和梁家军将士的安危,可也不必如此以身犯险,还是顾着点自己要紧。”
齐明睿望着她有片刻没说话,好一会才慢慢开口道:“我十一岁那年就随两位舅父去了西北军中,并非是我不怕死,而是若是我再不离开英国公府,只怕就要丢了性命了。”他的语气平静如同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一样,可话里的内容却让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