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明殿,许皇后带着宫女女官与沈若华同行,她目光柔和,轻轻抚着还平坦的小腹道:“沈娘子,这段时日用了你开的方子,我才能得天之幸有了身子了,我要多谢你。”
沈若华欠身道:“娘娘福泽深厚,自然会怀上皇嗣。”
许皇后原本平常的容貌中绽放出无比柔和的光华,轻轻抿嘴笑道:“我只当是不能了,毕竟已经这么些年了,看着她们一个个都有了身子,我只能守着坤宁宫里告诉自己,我是皇后,是国母,不能妒不能争。”她声音低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郑重望着沈若华:“只是现在既然有了这个孩子,我就不能不争了。”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是福王妃最为看重信任的人,也是我信任的,所以我来求了太后娘娘,让你作了坤宁宫女医。如今我就把我和孩子都托付给你,只盼娘子能护我们母子周全。”
沈若华心中大为吃惊,许皇后素来柔弱怯懦,执掌六宫却毫无决断和威慑,太后一直为此担忧不已,时时提醒教导着,却让许皇后更是胆怯,越束手束脚,连去慈明殿都是谨小慎微,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敢主动求了太后,可见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她看着许皇后带着期盼坚强的目光,心中有几分酸楚,屈膝道:“臣女遵命。”
许皇后激动地拉起她的手:“多谢你。”带着她往坤宁宫去,让女官细细说了宫中许多规矩与她听,又特意给了她进出宫门的腰牌,毕竟之后怕是有不少时日她要进宫来请平安脉,甚至可能要留宿宫中,所以坤宁宫给她准备了一间耳房小歇。
看着许皇后带着沈若华出了殿去,邵太后身子一软,靠在了凤位上,一旁的嬷嬷与女官宫女们忙上前扶住她,急急忙忙要唤太医。
她摆了摆手,拦住了她们,无力地道:“无妨,只是有些乏。”
贴身伺候的潘嬷嬷红着眼上前取了迎枕放在她身后,低声道:“娘娘是费心神太过,太医不是说了要好生养着么,哪里经得起这样耗着。”
邵太后费力地笑了笑:“这身子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已经不济事了,从前有永嘉在,还能缓一缓养着,现在那些个太医能有什么法子,不过说句好听的宽慰宽慰我这个老婆子罢了。”
提到永嘉郡主,太后的脸上是满满的哀伤,连潘嬷嬷都不敢再说,只是低声道:“郡主已经去了,娘娘多保重身子才是。”
邵太后哀凉地一笑道:“你不必拦着我了,煦琳那孩子自小送进宫里,在我身边长大,我怎么能不心疼,她就那么走了,偏生我还不能替她讨个公道,只能让她冤死在这个宫里,是我对不住她呀!”
她话语里都是凄凉苦楚,让殿中众人也忍不住跟着落泪,潘嬷嬷哽咽着道:“太后娘娘也是有苦衷,郡主泉下有知必然也会体谅的,别太过自责了。”
邵太后有些喘不过来,接过宫女捧上来的茶盏吃了几口,缓了缓才苍白地摆摆手:“我总觉着煦琳还活着,也不知是还怨着我。早知道这样就该早点放了她出宫去的,不该留着她跟着我受苦。”
她见殿中众人都是一脸难过,便强打起精神强笑道:“我瞧着皇后倒是强些了,知道为了肚子里孩子来我这里求恩典了。”
潘嬷嬷正怕永嘉郡主的事让太后太过难过,更会坏了身子,忙道:“可不是,皇后娘娘能怀上皇嗣可是天下的福气,毕竟这么些年都不曾有身子,自然是十分看重。”
邵太后却是冷笑一下:“她是提防着我呢,只当是我动了手脚,没听说她宫里连我让人赏的吃食都悄悄赏给了宫女了吗,约莫是听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