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微微笑着看着陈氏:“世子夫人原来是为了这个。”她说了这一句,接过小丫头送上来的茶盏,闻了闻就放下了,“我身子虚,吃茶怕是经不住。”
陈氏想不到自己的话问出来并没有半点回应,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不由地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吩咐丫头们:“快去给三夫人换成饮子,太不小心了,怎么不记得三夫人还病着呢!”
姚氏在旁笑了一声:“三弟妹身子虚着,还惦记着把院子里的事都打理起来,真是费心费力。”她朝着常嬷嬷努了努嘴,“亏了常嬷嬷每日这么操心琼碧院的事,这不是早早过来问话了。”
常嬷嬷老脸有些挂不住,看向姚氏,却见她毫不在意地看也不看自己,只得不自在地别开眼去,与沈若华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夫人,老夫人打婢来问一问,莫不是那帐簿子理不清楚,若是三夫人没有心力打理,还是莫要逞强坏了身子,这院子里的事原本都有规矩的,可不能随意就坏了规矩。”
沈若华望着常嬷嬷:“嬷嬷不说,我还忘了,先前接了那账簿子才现有几处不明白的,要请了嬷嬷去问一问呢,谁知道嬷嬷正巧在这里,也就不必费事了。”
“我盘算着这院子里的支用每月除去上上下下月钱三百两,采买吃用二百两,每一季添置衣物四百两,再除掉各种人情往来也不过五百两,每个月交到公中的银子五百两,算来这账上还有一万七千两银子,另外我那两处铺面是赁了出去了,只是每月放的租钱也不见入账里,算来也该有个小二千两银子,如此账上结余原该有一万九千两银子,只是嬷嬷送来的时候,账上却只有不到五百两。”沈若华一气说了下来,面上还是笑眯眯地,“所以想问问嬷嬷,是不是记得岔了,漏记了一万九千两银子。”
姚氏原本吃着蜜橘,险些呛着,咳了好几声,才把那片橘肉吞了下去,差点笑出声来,想不到这沈氏也是个妙人,竟然这样直白地问常嬷嬷,这账上的银子去了哪里,不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老夫人也是料定了沈氏不敢说不敢闹,才将那帐簿子连半点遮掩都不做就给了她,谁成想她却完全没有先前的懦弱了,方才的话说得干净利落,还真不像是沈氏的作风。
她不由地仔细打量起沈若华来,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府里上下就说了,这位三夫人是保定府沈督抚府上的娘子,身子柔弱性子也软和,现在看起来,身子怕是还不见好,倒是不似从前那般娇娇怯怯了,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常嬷嬷呢。
常嬷嬷却是一怔,瞪着沈若华,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咯噔一下,三夫人这是撞了邪了吧,竟然还真的较真起来,当初老夫人让她把账本送回去的时候,可是压根不曾当回事的,从没想过三夫人会闹起来,谁不知道三夫人嫁进门没两日,就把陪嫁和院子的对牌都交给了老夫人了,谁知道她现在居然算的清清楚楚,还毫不避讳就问到自己脸上来了。
可是她该怎么回,自然是不能照直说了,不然老夫人还不得要了她的老命!常嬷嬷的眼睛嗦向一旁坐着的陈氏,只见陈氏稳稳当当地吃着茶,头也没抬,好似与她毫无关系一般,顿时心里定了,连管事的世子夫人都没开口,她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