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和程玉菲来到客厅用茶,程玉菲趁机调查了一下常柴离开当晚的状况,掌握情况之后已经能够确定今天现的尸体就是常柴几人,按照程玉菲的推断,当晚常柴在接到福伯病逝的消息之后,马上决定前往瀛口奔丧,而就在前往火车站的途中,他们被人拦截并射杀,程玉菲从时间已经推断出大致的地点,她跟罗猎说了一声,提前离开,她要尽快找到当时常柴遇害的地点。
罗猎从刘账房那里得了欠债人的名单之后离开,他将这份名单直接交给了报社,名单上一共是二十七个人,罗猎先让人刊载了三个,并郑重声明,从今天开始,每天会刊载三人名单,直到最后将二十七人名单全部刊载完毕。
挑柿子捡软的捏,罗猎其实对名单并不熟悉,特地让刘账房按照要债的难易程度和对方的实力划分,公布这三人的名字是要杀鸡儆猴。罗猎预料到这样的方法会起到一定的效果,当然也会给报社带来一定的麻烦。
当初罗猎选择位于巡捕房对面的明华日报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而他现在的身份也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
刘洪根和葛立德都在黄浦,罗猎帮他们重新搞到了身份,虽然不能再用本名,不过在稍加改变外形之后,两人已经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黄浦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在租界这一块,他们更不会遇到麻烦。
华探督察长虽然是个虚名,可只要正确利用仍然可以起到相当的作用,罗猎和蒙佩罗稍加沟通之后就确定了成立租界纠察队,这支纠察队直属罗猎管理,这样一来,罗猎就拥有了招兵买马的权力,华探督察长也就不再是个光杆司令。
罗猎知道麻烦肯定会接踵而来,这样做也是未雨绸缪,在龙蛇混杂的黄浦,没有绝对的实力是不可能震慑群雄,甚至连活下去都非常的困难。
事实证明一切都在罗猎的预料之中,在明华日报刊载三名欠债人名单之后,当天就有十五人将欠款连本带利还了回去,这其中多半是知道罗猎回来了,他会为盗门撑腰,而且这其中也多半都是爱惜脸面的。
有爱惜脸面的,就有不要脸面的无赖,被点名的三人中就有一个,此人乃是火车站一带的车把头王兆富,在火车站跑黄包车生意的必须得经过他的肯,几乎每个在那边经营的人力车夫都得被他抽佣,要说王兆富并不缺钱,他只是无赖惯了,一共欠了常柴六百八十个大洋,本以为常柴死了,这笔帐也就死无对证,刘账房也专程派人去要了几次,都被他怼了回去,其中一个还挨了揍。
王兆富在得知自己被登报追债之后,当机立断,派了三十多辆黄包车把明华日报的大门口给堵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虽然巡捕房那边也看到了这边的状况,但是明华日报目前没人报警,他们就算知道后台老板是罗猎,也无人主动去干涉。巡捕房的这群人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巴不得有人给罗猎难堪。
罗猎此时正在办公室内,早有人把外面的状况报告给了他,他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巡捕房,报社的大门被堵至今已经有两个小时,巡捕房仍然毫无动静,罗猎摇了摇头,由此可见巡捕房大部分人对自己这个华探督察长压根就不认同。单从这一点看来,成立属于自己的队伍已经迫在眉睫。
身后传来敲门声。
“进来!”
得到罗猎的允许后,刘洪根推门走了进来,一脸怒容道:“王兆富那孙子带着几十个车夫把报社给堵了,咱们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罗先生,要不要给巡捕房打个电话?”
罗猎道:“有什么好打的?这边的情况你以为他们看不见吗?”
刘洪根道:“罗先生,不是我说啊,巡捕房也太不给您面儿了。”
罗猎笑道:“你想怎么办?”
刘洪根道:“想打人啊!不是您拦着,我和老葛早就冲出去了。”
罗猎问道:“王兆富来了没有?”
刘洪根道:“来了!在外面叫口呢!”
罗猎道:“他倒有理了,去,把他请上来!”
刘洪根道:“请?”
“没错,请!”
王兆富可没有关云长单刀赴会的勇气,他带着四名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日报社,刘洪根按照罗猎的吩咐,陪着笑脸将这厮给请进来。报社里大都是文文弱弱的编辑,王兆富不屑地环视了一眼周围,总共也就是十几个文弱青年,心中暗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刘洪根低头哈腰道:“王先生请!”
王兆富正眼都不看他,昂挺胸,迈着大步走进了总编室。他不知道明华日报的后台老板是谁?像他这种人物是凭着蛮横无赖混出头的,欺软怕硬,也就是觉得明华日报是个报社所以才敢公然堵门。
刘洪根也没有阻止,眼看着四名彪形大汉跟着王兆富一起鱼贯而入。
罗猎带着黑框平镜,文质彬彬地坐在窗前,他回来不久,身体尚未完全复原,还有些清瘦,王兆富最喜欢欺负的就是这种书呆子,眯着眼睛居高临下打量着罗猎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刘洪根看到这厮嚣张的样子恨不能一拳就将他打翻在地,不过罗猎没有话之前,他也不便动手。
罗猎微笑道:“是!”
王兆富将一份卷起来的报纸扔到桌面上,凶神恶煞般瞪大了眼睛,怒吼道:“这上面的报道是你刊登的?”
罗猎点了点头道:“没错!”
王兆富指着罗猎的鼻子道:“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我是谁吗?在黄浦还没有人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你是不是不想混了?惹恼了老子,我一把火将你这里给烧了。”
罗猎道:“烧啊!你说得出就做得到,你烧啊!”
王兆富愣了一下,他也就是说说狠话,光天化日之下,在巡捕房的对面放火烧掉报社,他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又不傻,烧也不会选这个时候。当着这群手下,他总不能被一个文弱书生给吓唬住,呵呵冷笑道:“给脸不要脸是不?”
罗猎用目光制止了已经冲动要打人的刘洪根,缓步来到王兆富的面前:“听你说话的口气,你也算是一个人物,能够叫来几十个人堵报社的门,证明你的兄弟对你还是服气的,可说过的话总不能不算,既然说出口就得做,不然以后你还拿什么服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递给了王兆富:“烧啊!不敢吗?”
王兆富瞪圆了双眼,他本以为自己一来以气势就能震住这帮文人,可没想到对手是个硬茬子,这世道还不是胆大吓唬胆小,他冷笑道:“都听到了啊,这是他求我烧的。”
他一把抓过火柴,刘洪根心中一惊,报社内到处都是报纸和油墨,而且这栋小楼也是木质结构,如果王兆富当真被激怒了放火,此事也不好收场。
罗猎的表情镇定自若,他经历过多少风浪,眼前的这几个人在他心中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从王兆富的眼神他就已经判断出这厮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放火。
王兆富突然扔下火柴,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枪口瞄准了罗猎的胸膛:“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洪根怒道:“你把枪放下!”
罗猎笑道:“欠钱不还,还纠结一帮无赖堵门,扰乱报社正常经营,现在又拿出武器威胁我。”
王兆富道:“惹火了我,老子一枪崩了你!”
罗猎道:“对面就是巡捕房,你开枪之后跑得了吗?”
王兆富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偏偏不怕死。”
罗猎道:“你不怕死,跟你来的这几个难道也不怕?”
王兆富身后四人同时道:“不怕!”他们其实已经害怕,在巡捕房对面杀人这可不是小事,真要是杀了人,他们全都得折进去。
王兆富道:“今儿我给你个机会,当着大家伙的面,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登报向我道歉,我大人大量,生过的事情既往不咎。”他心里开始没底了,因为在他掏出手枪之后对方仍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惧,如果对方还不屈服,自己总不能当真开枪,如果开了这一枪,等于把自己一手送进牢里了,他欺行霸市,蛮横惯了,从未遇到罗猎这样的硬骨头,今天有些麻烦了。
王兆富的内心有些后悔,不就是六百八十块大洋,还不到自己一个月的收入,真要是因此闹出麻烦实在是不值得。
罗猎道:“有种你就开枪,要不你就把钱还了,再磕三个响头,我可以既往不咎。”
王兆富怒道:“你不要命了!”他用手枪戳着罗猎的心口。